惠妃说的神秘礼物,是一百万两现银。
这些年,大齐国库亏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早就拿不出银子。
这一百万两银子,来得很是时候。
新帝的登基大典,定在十二月初十。
历经了一场内乱的大齐京城和皇宫,在雪晴之后,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修缮。
将先帝灵柩送入皇陵之后,元渊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
这日,他将留守京城的三万大军安顿在京郊大营后,骑着马,晒着暖洋洋的冬日,慢悠悠地回京。
人还在城门外,池影就打马上前来,问:“第十日了,要去见见姜炽么?”
望着百米之外的高大东城门,元渊有些晃神:“十日了?”
“嗯。”影点头。
元渊沉默,停下马,抬头望向百米外的城墙。
历经几朝的城墙,高大古朴,像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
远远看去,城墙的古旧墙砖上,还染着斑驳的暗红血迹。
元家的一百多个人头,仿佛还在墙上挂着,随风轻晃,传来悲怆的呓语……
海家,海贵妃,姜炽……一个都别想逃!
元渊眯眼,对随行的将领吩咐道:“去四皇子府。”
“是!”
一队人马,朝四皇子府疾驰而去。
这些日子,京中到处都是禁军在帮忙户部和百姓,修缮屋舍,很是热闹。
元渊所过之处,皆有禁军停下活儿,好奇又崇拜地行礼、膜拜。
少年将军,穿着一袭华丽锦袍,骑在马背上。
明明长着一张惊为天人的容貌,却浑身散发着死寂的肃杀气息。
唉……
风中,传来轻叹声。
马,停在四皇子府邸外。
元渊下了马背,仰头望着门上的牌匾,冷冷道:“看着碍眼,摘了罢。”
“是!”
几个禁军立刻出列,去搬梯子和工具。
元渊抬脚,进了大门。
四皇子的府邸,修缮得极好,占地面积也是极大。
先太子薨逝后,这些年,姜炽十分受宠,逢年过节,皇帝就会赏赐他极多珍宝。
这些珍宝,将四皇子府装饰得比宫中宠妃的宫殿还奢华……
姜炽的审美,要么大红大紫大绿,要么金灿灿的。
元渊一入府邸,就差点被前院金灿灿的金柱子晃了眼……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那柱子,问:“那是镀金的么?”
旁边,池影回道:“真金。”
传言,这两年,四皇子姜炽深受皇帝宠爱,奢侈无度,府中餐具皆是金碗银筷。
不仅如此,他还到处搜刮金子,用金子打造了两张金皮,用来包裹府中柱子……
几个常年在军营杀敌的禁军,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金子,竟拿来包裹柱子?
一个个的,盯着那两人合抱粗、五米高的大圆柱子,看直了眼……
元渊眯眼,看了那柱子片刻,对池影道:“带几个人,把金子拆下来,称了重,充入国库。”
影闻言,低笑了一声:“好。”
元渊听见笑声,侧眸看他:“笑什么?”
影恢复了面无表情,压着唇角道:“除了四皇子府,我还知晓别处也有金子。
不如,我都替你拆来?”
别处还有?
元渊蹙眉:“都拆了!”
池影眼底盛着一丝笑:“好。”
元渊轻挥了一下衣袖,抬脚往里走。
姜炽,就被关在他的院子里。
院外,足足守了上百个身手了得的禁军。
元渊进去时,恰逢两个相貌粗犷的禁军,边往外走,边栓腰带……
两人,还在聊着天——
“咱俩可真吃亏,今日才轮到……”
“可不是?吃别人吃剩的,真晦气!”
“算了,有的尝鲜儿就不错了……”
正说着,猛地抬头,被吓了一大跳:“将军!”
瞧着两人,元渊藏在长长袍摆之下的脚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蹙了眉头,冷漠地瞧着两人:“姜炽,可还活着?”
“回……回将军,他还活着!”两个禁军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元渊名声在外、杀伐果断,所有禁军都挺怕他。
两年前,他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禁军,杀入敌营,取下敌军将领首级。
后来,又一路立功。
仅仅两年,元渊就升为西翎军将军……
曾有将领斥责他太过冒进,说要传信回京,让朝廷撤了他的军职,将他关押起来……
谁知,他软剑一挥,当场砍了那人脑袋。
至此,再无人敢质疑他……
两个禁军小心地看着元渊,赔笑道:“将军,屋中,正有人伺候着四皇子殿下洗漱。
您……可要等一等再进去?”
元渊闻言,胃里一阵翻涌。
他冷冷道:“退下。”
两个禁军本就畏惧他,一听让走,马上松了口气,行礼道:“属下这就走!”
语罢,脚底抹油似的溜走了。
元渊站在院子里,拢了拢衣袖。
瞧着他这副模样,池影目露担忧:“不如,改日再来?
或者,我让人把他挪到别的院子去?”
元渊摇头。
他冷淡道:“我只是觉得恶心罢了。”
池影轻皱了眉头,压低了声音:“阿渊,我替你去吧,你在这里等我……”
“不必!”元渊冷冷打断他的话:“我等这一天,等了很多年。”
池影闻言,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他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递过来:“拿着。”
元渊本想拒绝,但,看着近在咫尺的院门,还是接过了帕子……
姜炽的院子,种满红梅。
花期已至,花朵三三两两地绽放,比血还要红。
空气中,漂浮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
人才踏入院子,元渊胃中已经疯狂翻涌。
他唇色苍白,紧皱着眉头。
忽然,手边多了一枝将绽未绽的绿萼梅。
元渊侧眸:“这是?”
池影回他:“墙角看到的,拿着吧,挺香的。”
元渊:“……”
他抬手又折了一枝红梅,继续往前走。
“嘎吱……”
木门,被门口的禁军推开。
一股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
元渊下意识拿起手帕,捂住口鼻。
垂眸,就见房里到处是血迹、水迹……
姜炽穿着单薄的紫色里衣,软绵绵趴在地上。
听到开门声,姜炽动了动。
他手掌撑在地上,缓缓抬头,从凌乱头发间,露出一双通红的眸子,和张得很大、流着口水的嘴巴:“啊啊!啊啊啊……”
元渊勾了唇角,冷冷道:“姜炽,时隔多年的回礼,你可还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