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一道诏令降下,各地官员层层增加赋税,横征暴敛,百姓不堪重压,一时各地叛乱四起、
中原地区有山、黄龙等义军数十股,太行山一带贼军也趁势而起,大者有兵二、三万,小者六、七千,青州黄巾军残部也趁势而动,各地此起彼伏,声势浩大。
冀州北部,以常山、黑山贼军聚集最多,他们原本都是绿林豪杰,自黄巾军被破之后,又收拢贼军余孽,势力愈发强大,官府无力征讨。
中山无极县,甄家在两月间频频遭到贼人侵扰,无奈之下,以重金聘请三百护卫看护宅邸,杀退几股流寇之后,境内总算安宁下来。
婚期将近,甄家决定一切从简,让甄尧在范阳的甄家粮铺准备车马仪仗,待出嫁之日,将新人送到范阳,再用花桥嫁至涿县。
临行之时,甄尧对兄长言道:“二哥,我去范阳等候六妹,家中一切,就劳你多费心了,山贼自有官府处置,不足为虑,倒是那张纯,要倍加小心。”
甄俨冷笑道:“三弟放心,有我在这里,张纯他绝对不敢造次。”
甄尧点点头,又对旁边一位身形粗壮,满面络腮黑须的壮汉施礼道:“家中安全,全仗麹兄照应,待此事结束,我马上就带你去见刘刺史。”
那壮汉傲然一笑,抱拳道:“先生无需担忧,我在西凉之时,那些羌人尚且不怕,我这些部下都是豪杰出身,可不怕这些小小的蟊贼?”
此人名叫麴义,西凉武威豪族,经常与羌人贩马交往,部下私兵都是精锐,因去年羌人在凉州反叛,攻破州郡,麹义逃到并州。
因与甄家有些生意往来,便来寻求帮助,正好甄家被贼人骚扰,干脆暂请麹义住在家中,并花钱粮请他们保护宅院,双方一拍即合。
一月来麹义带人杀退几股蟊贼,又帮助官兵剿了无极县内的几个贼窟,境内暂时安宁,麹义听说甄家要和刘虞联姻,便有意到幽州投军,请甄尧代为举荐。
甄尧知道他本领高强,笑道:“以麹兄的本事,定能得到刘使君重用。”
那人目光闪烁,言道:“我听说令妹夫文武双全,麾下有许多英雄,倒想与他会一会。”
“妹夫?”甄尧一怔,忽然反应过来,大笑道:“亲事完成之后,我还要请他前来帮忙讨贼呢,到时候自会见面。”
麹义微微点头:“先生尽管放心上路吧!”
甄尧与众人辞别,带着几位亲戚和护卫直奔范阳而去,甄逸病重,此番大婚,由他代替娘家长辈送亲。
虽说一切从简,但甄家毕竟是大户,府中已经张灯结彩,上下一片喜气洋洋,也算是为老主人冲喜,这几日甄逸的精神似乎也有好转,竟能出门到院中晒太阳了。
后院的花架下,春草正顶破松软的地皮,露出一点新绿,甄逸坐在柔软的沙发中,捻须笑道:“道儿,听说这……哦沙发,是你夫君所做,看来他除了会打仗,还是个会享受的人,你嫁过去可就有福了。”
“爹——”旁边正在倒茶的小女孩猛地一跺脚,圆圆的小脸上两腮微微鼓起,俏脸通红:“人家还没出嫁,你说什么呢?”
“呵哈哈,你还害羞了?”甄逸对这个小女十分疼爱,笑了一阵,旋即又叹道:“如今朝堂混乱,盗贼四起,整个天下都不太平,你到了涿县,也就安全了。”
甄道捧着茶杯送上,说道:“等我到了涿县,就把爹爹和家人都接过去,再也不怕那些恶贼了。”
甄逸摇头叹道:“我甄家世代家业都在无极,又怎能轻易便去?为父年迈,恐怕不能远行了,你到了涿县,便为人妇,以后可不能再如此任性,要懂得谦让,更要好好照顾自己……”
“爹!”甄道双目忽然泛红,趴在甄逸的腿上,泪水滚滚而下:“女儿……女儿不想嫁了,我要陪着你。”
“傻孩子,说的什么话?”甄逸轻拍着她娇弱的肩膀,愈发觉得她娇小无助,缓缓道:“去年在下曲阳,我早就派人去见刘和,未料错过机会,未能让你成为正室,是为父之过。”
甄道擦着眼泪说道:“刘和是英雄,爹爹能让我嫁给他,我已经知足了,不怪爹爹!”
“父亲!”正在此时,甄俨从外面走进来,面带愁容,“大将军派人来了。”
“大将军?”甄逸放下茶杯,蹙眉道:“莫非要招你回朝?”
“正是!”甄俨点头道:“听来人说,大将军在朝中与十常侍争夺权力,已经牵扯到后宫了,现在手下缺人,不但召回旧部,还打算拉拢士人相助。”
甄逸双目微缩,叹道:“既是大将军传唤,你有官职在身,就当听令!”
甄俨为大将军掾,原本年前就该去洛阳,因张纯出言威胁,才告假先回家中相助,现在何进派人来传唤,确实无法再推诿。
甄俨为难道:“可孩儿若去……家中,家中之事谁来管?”
甄逸为女儿擦了擦眼泪,笑道:“为父这把老骨头还能用,如今一切事宜早已备好,明日你二姐他们也该到了,公与做过县令,足以应付张纯,你尽管放心去吧!”
甄俨言道:“既如此,我先留使者一日,就说要准备准备,等明日姐夫他们到了,再出发不迟。”
“如此也好,”甄逸点头道:“你再派人沿途去催,叫他们早些赶来。”
甄俨立刻派人去寻找,当夜便将二姐一行接到家中,这才放下心来,翌日一早与信使赶奔洛阳而去。
甄逸的长女甄姜远嫁广平,一年难得回娘家一次,加上历经黄巾之乱,冀州各地混乱,两地牵挂,家人会面自然是叙不完的家常。
正摆宴欢聚之时,忽然门人惶急进来,禀告道:“主人,张国相带着人又来了,说是奉命来征税。”
“哼,岂有此理,难道欺我甄家无人么?”甄逸闻言大怒,扶着桌子就要站起来。
甄俨前脚刚走,张纯便赶来收税,显然早就派人在监视甄家了,如此仗势欺人,甄逸怎么能忍?
在一旁作陪的大女婿拉住了甄逸,淡淡说道:“岳父安坐,待小婿去打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