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纪站在城楼上面如死灰,心中焦急,但腰眼上架着抵着刀,却不敢发一言。
白绕他们出城之后,逢纪便在府中热了一壶酒,悠哉悠哉地慢品着,等候前军得胜的消息。
此时他已在盘算如何劝降白绕和于毒,如此一来,袁绍至少可以增加两万兵力,才有与刘和抗衡的实力。
就在思索之时,忽然外面一阵吵嚷,还不等动问,便听得惊叫惨呼之声传来,逢纪慌忙起身,便见数百人气势汹汹涌进府衙之中。
这些人都是黑山军打扮,逢纪以为有人趁乱反叛,正要出言呵斥,却听其中一人惊呼道:“张将军,这是袁绍帐下的逢纪。”
逢纪脸色一变,便知道是被刘和的人马混进城中,不容他辩解,便被人押到城墙上,看远处火光冲天,心知此次劫营定然失败。
就在他疑惑此人为何将他押在城之时,白绕带领残兵转回,那人却谎称是自己骗贼军出城,夺了武安。
逢纪心中大骂此人无耻,眼睁睁看着一口大黑锅扣到头上,却不敢说话,急得直跺脚。
白绕此番逃回太行山,恐怕会将袁绍所有的丑事都抖出来,先前诸多努力也付诸东流。
无奈之中,却听那武将大笑道:“哈哈哈,逢先生,多谢你帮我们取城!”
逢纪仰天长叹,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张文远!”张辽抱拳道,“得罪了。”
随即吩咐人将逢纪送到府衙,暂时看押,其他人马接管城防,将城中贼军全都俘虏劝降。
天明时分,程昱也领兵来到武安,此一战俘虏黑山贼两万余,白绕、于毒几乎全军覆没,总算解除了一大隐患。
天色微明,程昱高大威猛的身影出现在府衙门口,此时逢纪在大堂内坐立不安,随行来的三十名士兵都被控制,他一个文士根本无法脱身。
“元图先生,久闻大名,久仰久仰!”程昱大笑着走进大堂。
逢纪听到这句话顿觉得脸上火辣辣得难受,目光扫过程昱,无力笑道:“阁下想必便是东郡程仲谋吧?”
程昱点头道:“正是在下。”
逢纪一声轻叹,心知昨夜幽州兵犒赏三军都是故意为之,自己初来乍到,立功心切,不料竟中了他的圈套。
无奈之际,却听程昱言道:“不想先生竟会现身贼窟,不知此事传出去,对先生的名声是否有影响?”
“你……”逢纪顿时脸色大变,刚才只想着袁绍,竟忘了自己也在泥潭之中,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程昱抚须笑道:“先生为袁绍谋士,但在武安城中为黑山贼谋划,残害无辜百姓,此事传出去,且不说袁绍勾结贼军之事坐实,先生也会被天下人唾骂啊!”
逢纪心下一沉,他之所以半夜悄悄来到武安,一是为了隐藏行迹,不能让人知道袁绍与黑山军勾结之事,二来也是保密自己的身份,毕竟帮贼军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传出去一世清名可就全完了。
但他没想到来到武安屁股还没坐热,就成了阶下之囚,此刻心中懊恼煎熬无比。
正焦急之时,却听程昱说道:“在下与许攸颇有些交情,此番出兵,许子远特别交代,他与先生乃是故交,若是遇到什么难堪之事,不要为难先生……”
逢纪惊喜道:“许攸他……他还记念旧情?”
程昱叹道:“许子远为人仗义,朋友托付,我也不好推托。”
逢纪上前两步,急问道:“如此说来,先生愿意放我走?”
“嘶……”程昱蹙眉道:“这倒让在下为难了,此次出兵,统兵之人乃是于将军,在下并无职权,私自放人自然不敢,却有一计,可帮先生脱身。”
逢纪一想也是,忙问道:“请仲德指教。”
程昱笑道:“先生想必早已知道,我军中有个陈规:俘虏皆可赎身,所以……”
逢纪浑身一震,颤抖着胡须问道:“你是说,我也可以如此做?”
“不错,此事刘将军早有规定,”程昱抚须道:“只要钱到位……”
“多少钱,我出!”
为了保住名声,钱对逢纪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更何况他现在是阶下之囚,只要能脱身,花钱也是值得的。
程昱抚须沉吟道:“韩馥身价百万,先生与之不相上下,只是官位低了些……就算八十万钱如何?”
“八十万?”逢纪暗自皱眉,旋即咬牙道:“好,我答应。”
逢氏也是南阳大族,八十万钱基本是一年的田产收成,再加上其他各项收入和积蓄,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先生果然是痛快之人!”程昱点头称赞,旋即又皱眉道:“非是在下信不过先生,只是不见钱财,我却无权放人,不知这钱是找袁将军去要,还是……”
“不不不,去我南阳家中支取便可。”逢纪连连摆手。
他现在就想花钱私下解决此事,保住名声,找袁绍去要钱,他在武安被俘的事情将会大白于天下,这不是白折腾吗?
程昱蹙眉道:“若去南阳取钱,两地距离数百里,还要跨越大河,这就有些难了,来回至少也要半月时间啊!”
逢纪刚刚升起的希望又要破灭,赶紧说道:“程先生,在下愿写书信为凭,带着我的信物到南阳,必能如数取到钱财。”
“这个么……”程昱捻须沉吟不语,良久之后才摇头道:“先前许子远为袁绍作保写了约书,回去之后被刘将军一顿斥责,命他回范阳自省去了,前车之鉴,在下岂敢再犯?”
“哎呀呀,这该如何是好?”逢纪急得直跺脚,都快哭出声来了。
片刻之后,程昱忽然说道:“在下倒有一计,可帮先生暂时拖延数日,冒险为将军担保,但必须要先拿到钱才行。”
逢纪忙道:“先生快讲。”
程昱言道:“我可差人带先生的书信信物到南阳,取得钱财之后,先快马来回报,只要消息送到,先生便可走人,如此只需四五日即可。”
“这倒不错,”逢纪蹙眉道:“可这四五日时间,武安的消息必定泄露,袁将军若问起来,岂非不打自招?”
程昱抬手抚须,掩饰着嘴角露出的一丝诡笑,言道:“数日时间,就只能由先生来代为隐瞒了。”
逢纪一怔:“在下该……该如何做?”
程昱笑道:“先生即刻修书一封,命人送到邯郸,就说昨夜劫营大胜,武安安然无恙,叫他放心对付刘和,谨防被谣言所骗。”
“这个……”逢纪脸色大变,他岂能不知这一封信一旦送出去,很可能就是袁绍的催命符。
程昱看他犹豫,淡淡说道:“元图兄,时间紧迫,虽说武安贼军不会逃往邯郸,但消息最多半日就会传到邯郸,你可要速作决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