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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满囤求助似地看着宇文琰和素妍,二人皆是微微点头,他掏出钥匙,开了一边的牢门,将闻氏关在了另一边。

江书麒用酒壶倒了两杯酒,皆是一饮而下。

江舜诚蹲下身子,看着憔悴不已的儿子,低声道:“你的仕途是完了,我们能为你做的,就是替你保住一家上下的性命。”

素妍从怀里掏了个布包,江舜诚打开布包,低声道:“这是先帝赏赐的免死金牌,可救你们一家的性命,你先拿着。刑部那边,你大哥、二哥、三哥会帮忙打点,争取早日把这案子定下来,不拘结局如何,这免死金牌都能救你一家性命。书麒啊,这可是妍儿用三县沐食邑的封赏换来的……”

江书麒看着明晃晃的牌子。

闻氏扒在栏杆上,侧耳聆听着江舜诚的话。

江家居然还有免死金牌,可以救人性命,就算是犯了杀头的大罪,也能保住性命。

她居然先和江书麒吵翻了,这不是放弃活命了。

不,她得拿到这免死金牌。

江舜诚道:“你大哥袭文忠候世子的爵位,你二哥是新皇晋封的平国公,你三哥赐封为三等嘉兴伯,你六弟被赐封为三等长平伯……唉……”

江书麒瞪大眼睛,“三哥、六弟都有爵位?”

如若他不曾犯下贪墨案,也定能得个爵位。

江书鸿抱拳道:“皇恩浩荡。皇上念及父亲和二弟在晋地平乱的功勋,特意封赏的。如今在皇城除了镇国公、许家、顾家便是我江家了。”

连江书麟都是长平伯,让他江书麒情何以堪,不仅是戴罪之身。还下了大牢,得靠父兄打点才能保命。

闻氏听到这儿,惊叹江家的满门荣耀,一门四爵,真真是北齐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而素妍又要嫁入左肩王府为世子妃。

小九吃饱了饭。巴巴儿地看着素妍,用稚嫩的声音道:“姑姑,我不想死!小九不想死。”

素妍伸手,轻柔地扶着孩子消瘦的脸颊,“小九不会死,刚才姑姑给你爹爹的免死金牌能救你们一家的命,所以小九要替你爹看好金牌,那是能救你们命的东西。”

小九不过是三岁的孩子,似懂非懂,一双乌黑的眸子望向江书麒。

小八像个小大人。抱住小九,道:“弟弟听姑姑的话,姑姑他们就是要救我们的。我们看好牌子就不用死了。”

素妍灿然一笑,“对啊,小八、小九都不会死,会长命百岁。”

江书麒看着手里的免死金牌。迟迟疑疑地道:“它真能救我们一家。”

江舜诚道:“这个时候,你还不相信为父?先帝有诏,这免死金牌一次可以救五条性命。”

江书麒是被吓坏了,这些日子他一直抱着必死之心,不明白为什么又要从江南把他们一家带回皇城,一路上吃了无数的苦头,虽与江南大牢比已经好了许多,但他几乎是陷入绝境。

闻氏冷笑道:“当我们是三岁小孩,一面金牌只能救一人,哪能救五条性命。”

素妍瞪了一眼。“你懂什么?这是先帝有旨意的,还能有救,一条命和五条命的金牌只是不同,那后面可得刻着字呢。”

江书麒翻转过来,果见后面刻有一行大字。“此牌一出如朕亲临”,一旁又有小字,“此牌唯用一次,可赦五命。”

就是一旦出手,救一人和救五人并无差别,只能用一次。

江舜诚取了衣衫,拿了江书麒的衣袍,“你娘说秋凉了,让你穿暖和些。孩子们也得加些衣服,下次有了机会,再给你送被子进来。”

江书麒呜咽着应下。

于满囤走了过来,低声道:“老候爷和郡主得离开了,这时间长了,不妥。”

江舜诚从怀里掏了个钱袋,“这里面是一百两银子,还劳于小哥给他们一家送些好吃的。”

于满囤笑着,庞贵像个鬼魅般飘了过来,夺了钱袋,道:“老候爷放心,一定亏了江五爷,我们侍候得好好的。”

宇文琰冷声道:“料你们也不敢!小心侍候着,侍候好了,本世子另有重赏。”

二人笑着连应“是”。

江书鸿扫了眼闻氏,道:“我们江家对得住你们闻家,你的八妹闻雅雾已出狱住到十一王爷府,得与闻六姐儿相聚。”

闻氏带着讥讽地笑:“那也是十一王爷情义,是他把人救出去的。”

庞贵听到这儿,冷笑道:“十一王爷?哈哈……他如今忙着巴结傅右相呢,哪有心思管你们闻家的事。闻家的案子一犯,闻侧妃就贬为侍妾了,若不是育有庶长子,只怕就被赶出十一王府了,哪会拿银子替闻八姐儿赎身出刑部大狱。”

于满囤道:“实话告诉你,闻八姐儿出狱,是江家人搭的手,帮的忙,将她送入十一王府为妾的。”

这个时候,愿意帮忙的居然是江家人。

素妍对江书麒道:“五哥保重!好好照顾小八、小九,改日再来瞧你。”

一行人出了刑部大牢。

彼此各有心思,素妍不敢看闻家人及静王党一案中被牵连关押诏狱的官员、女眷,一个个见有人来,扶在拦杆上,巴巴地望着诸人。

狱卒们再猖狂,想了法子的带走里面长得年轻貌美的妇人、小姐,却单单不敢碰皇族女眷,万一事败,就是掉头的大罪,况且静王妻儿迟迟未能定罪,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都忙着处置江南官员贪墨案,晋地庶子迫害嫡子案。光是这两桩大案,就牵进去不少的人,听说晋地的牢里都关满了人,江南各州的牢里也有贪墨案的官员。

昔日的广平郡王、今日的阶下囚。站在栏杆前,看素妍走过眼前,第一次觉得这女子貌胜天仙,那种淡定,那种目不斜视。

宇文轲一家也被押解回皇城,看着失落落魄宇文软。道:“什么时候了,还有心赏美人?”

广平郡王灿然一笑,“便是明儿死,也阻不了我赏美人。”

一侧,传来婴孩的啼哭声。

素妍微微侧目,寻声望去,只见宇文轲兄弟隔壁的女牢里,几个容貌娇妍的女子间有个女子越发憔悴,正抱着一个孩子,小声哄着。

一日未定罪。便是待罪之身,也不能说是真的有罪,便还有活的希望。

素妍欲言又止,冲那抱孩子的妇人微微点头。

妇人轻声道:“是在牢里出生的,有五个月了,是个女娃。就是有些吃不饱,瞧上去极为瘦弱。”

“活下来不易,好好活着。”素妍似与她拉着家常,又点了点头,翩然而去,她突地忆起另一桩事,想到之前有人收买全城算命先生,众口一铄地说宇文琰克妻,江家人一直认为是静王府的人做的。

宇文琰皱着眉头,“这些都是朝廷钦犯。你与她们有甚好说的?”

素妍低语:“不就是说句话,没那么要紧的。”

一边女牢里,关押着一干静王府的女囚。静王妃再无昔日的雍荣高贵,衣着一袭随常的罗衣。

素妍轻声道:“静王妃,是你收买了全城算命先生。说琰世子克妻的?”

她的话一出口,宇文琰甚是意外,他也想知道这事,到底是不是静王府的人做的。

静王妃见素妍与她说话,满是好奇。

广平郡王更是一脸诧色,隔着栏杆望着静王妃。

静王妃粲然笑道:“你以为是我做的?”

宇文琰道:“那时,你正想把素妍说给你的次子,又想让我娶你娘家侄女,不是你……”太多的地方都证实是静王府的人做的,若是毁去了宇文琰与素妍的结亲,便可以遂了他们的心愿。

静王妃咬了咬唇,带着冷笑,“我们静王府没做这种事。”

那时她是想与江家结亲,但广平郡王也皇孙,静王府正得势,有多少人正赶着讨好巴结。

宇文琰惊道:“怎会不是……”

话没说完,素妍打断道:“我信她。”

这个时候,静王妃也没必要说谎。

如果不是静王府的人做的,到底是谁不希望她与宇文琰订亲?

幕后之人显得扑朔迷离,素妍曾怀疑过吴王宇文轩,但又相信他不会这么做。

事过数月,如今她也猜不出这幕后之人是谁了。

护送江家父子上了马车,马车巅坡,江舜诚沉默不语。

江书鸿不解地道:“妹妹何必把免死金牌给老五,我总觉得不妥,若是定罪,我们再拿出来求情一样可以放人。”

江舜诚轻叹道:“妍儿是想让老五安心。老五没自个拿着免死金牌许是日夜难安,由他自己拿着他心里也踏实。就当是为了让他心安,且让他自个儿拿着。”

江书鸿又道:“父亲可与刑部顾力行说得上话?”

江舜诚摇了摇头,“我致仕后,崔左相张狂了一阵子,六部都有崔家的人。新皇登基,不少官员下了诏狱,被定为静王叛党。此人在我致仕前就在刑部任职,能说上几句话。”

“静王党案皇上交给顾力行主审,如今便是刑部尚书都要看顾力行的脸色行事。天气一日日冷了,还得设法早些将老五案子定下来才好。”

江舜诚道:“明日为父就去顾家说情,顾力行好歹会给江家一些颜面。”

这一夜,多少人失眠。

江舜诚想的是如何救出江书麒。

江书鸿则是可惜老五的仕途因一个妇人所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