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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这几月发生的点滴,宇文琰恍若梦中,他策马扬鞭,走在深夜的街头,领着几名随身的护卫到了皇城官衙。

他一定要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官衙的牢房里,关押着二十几名乞丐,又有一个婆子三口人,又关了两名年轻的丫头。

师爷笑容可掬:“琰世子想问什么?”

婆子快速爬了过来,“琰世子饶命!琰世子饶命!犯妇都是按照傅妃和傅三小姐所说做的,我……我真不知道会成这样。”

宇文琰厉声道:“她们要你做什么?”

婆子道:“傅三小姐八月初,在皇城偶然得见琰世子,心生爱慕,再难割舍。求了傅妃帮忙,傅妃为了要帮三小姐嫁入左肩王妃,就想了个抵毁安西郡主名节的主意……”

师爷扬了扬头,婆子浑身一颤,今儿全家都上了刑,要她按照白大人的意思招供。

白大虔要对付傅丞相。

“傅妃说,要帮三小姐,还得请傅丞相出面。傅丞相夫妇就帮她们想了个这样的主意……”

一边的丫头拖着一身伤痕,大声道:“你这个死虔婆!你胡说!这事儿和傅丞相没关系,是傅妃姐妹自己的主意!”

婆子不敢不照着白大虔的意思说,继续道:“傅丞相说,傅家的女儿就该个个为妃,如他的女儿一样,需得做正室才好,只有这样才能帮他步步高升,做权倾朝野的人……”

宇文琰怎么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此事和傅妃姐妹确有关联不假,怎么又扯出傅丞相来了。

隔壁牢里,一个年轻的丫头还在破口大骂:“你不讲良心,傅家收留了你一家三口,你反而陷害傅丞相。这事分明是傅妃姐妹的主意,要是太太和相爷知道,指定不同意的。你是在构陷。你是在构陷丞相……”

宇文琰一调头,走到丫头们的牢房间:“你们俩是什么人?”

叫骂的丫头连连“我……”了两声,“罪婢是傅妃的陪嫁丫头,罪婢当真不知道傅妃姐妹的事,因罪婢是在十王府傅妃身边长大的,傅妃一直都不大信我。每次与这婆子议事,都将我遣开,直至今晨,官府的人进府抓了奴婢,奴婢才知出事了。”

他的目光移到另一个丫头的身上。

这丫头一脸倔强。“这事不能怪我家小姐。她也被傅妃利用了。傅妃说只要她讨好左肩王妃,就想办法让我家三小姐做左肩王府的世子妃……”

宇文琰移到关押了乞丐的牢房前,挺了挺胸膛:“你们是怎么回事?”

乞丐爬了过来,有几个也用了刑。一个朗声道:“大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在城西破庙里听那婆子讲了个郡主千金与风流才子的事儿,就被人给抓住送到了官府。”

“是什么样的事?”

乞丐壮着胆子,“要是草民说了,大人能放了草民么?”

“出去做甚,在这牢里有吃有睡的,可不比在外面讨饭来得强。”

乞丐摇了摇头,“在这里哪有在外面的好,在外面攒了钱。还能吃上一回花酒。”他笑着,“一个叫安西的郡主千金,被一个姓唐的风流才子勾引,半夜抱了枕头去幽会的事,那叫一个快活。到底是郡主千金,听起来比青楼头牌还销魂呢……”

宇文琰握紧拳头,重重一拳击在栏杆上。

婆子吓得一颤。

他蓦地回头,江家人知晓的此事,怎会不怒!

堂堂公候小姐、当朝郡主,竟被诽谤至此,拿她与青楼女子相比。

乞丐停了片刻,继续道:“两个人先对对子,再吟诗,很快就是干柴烈火,滚到一张床上了……”

宇文琰厉喝一声:“你给本世子闭嘴!”

她们这是想毁了素妍,她那样骄傲,哪堪这种流言诽语,也难怪江家人迁怒于他。

乞丐道:“大人答应了草民,说了就放我出去!”

就这乞丐的嘴,要是出去了,素妍岂不当真毁了。

师爷道:“傅氏姐妹这招够狠,今日白大人在城北、城西转了一圈,这等不堪入目的流言皆能听到。堂堂郡主之尊,竟被人损毁至此,此事牵扯傅丞相,白大人已经写了奏章上禀朝廷,这可是从未发生过的大案,得由皇上做主彻查……”

宇文琰气愤地离了大牢,站在官衙前,心潮起伏,他却想不起八月初时何处见过傅宜心一面,也至让她动了心,使出这等狠毒的法子。

他想怪素妍,却说不出一个怪字。

是他累及了她,害得她好好的女儿家,被人伤害至此。

这些流言还能止得住么?

已经传出去了,这才是让江家人最愤怒的。

他该怎么办?即便贵为王府世子,也保护不了心中的女子,反而引出一连串的事。

坐在六福楼里,想到自己每次来这儿,都是给她买爱吃的卤食,她再不地接受他的好,也不会接受他买的东西。

断了!

当真就这样断了。

宇文琰捧着酒坛,灼辣的酒入喉,一路燃烧下去。

心,灼痛了。

胃,烧疼了。

五腑内脏都是疼痛着的,疼痛得这样的彻底。

他醉倒在六福楼的雅间里,两名护卫将他扶住,往王府别苑移去。

江家向并肩王府退亲的事,还有其间不为人晓,听后让人愤怒的内情还是像风一样传了出去,并以极快的速度成为各官宦府邸人人谈论的话题。

先是曹玉娥回曹家怒斥傅家姐妹狠毒无情,坏人名节不说,还毁人良缘,现在江家气不过,已经退亲了。

又有李碧菱与自己母亲提了江家让人头疼的事儿。

何氏更是悖然大怒,回到何家也与人说了这事儿,不外乎是左肩王妃被伪善女欺蒙,反说素妍种种不是,江家人提出了退亲……

九公主与自己最投缘的六公主说这事时,六公主则是一脸深思。

听九公主说完。六公主问:“是你猜的,还是真有其事。”

九公主挺着大肚,“六皇姐看我是搬弄是非的么?傅妃身边的乳母婆子一家都下了大牢,还抓了十几个受她指使四处传播流言的乞丐,这能是假的么?那婆子已经招认,是奉傅妃姐妹才这么做的。傅妃要帮她妹妹做琰世子妃呢……我小姑姑是什么人?听说左肩王妃许了傅三小姐要娶为儿媳,那我小姑姑是什么?已经向左肩王府退亲了……”

六公主问:“下的是哪家大牢?”

九公主想了想,“听府里人说,府里的小厮赶到西城外破庙时,将那婆子抓了现形。她正教乞丐们编排坏话呢。立时就将婆子和一些乞丐抓住送进了大牢。好像是说大理寺的大牢。接手这案子的是刑部顾力行的学生白大虔……”

六公主心头一沉:白大虔是顾力行的学生,两人行事风格都有八九成的相似。

要是这案子落在白大虔手里,只怕就没那么单纯,哪怕真的是傅妃想助妹妹做琰世子妃才疯狂地做了这些事。到时候一定都会牵扯出更多的事来。

白大虔这家伙可是个了名的酷吏,查阅典籍,还弄出不少的酷刑。

不管是谁到了他的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件事,会不会扯到镇国公府来。

傅家有一个做正室王妃的,又有一个做王府侧妃的,要是再出一个世子妃,一门三王妃,这是想干什么?

傅家是杨云简的亲舅家。要是因傅家的事再牵连到镇国公府,可就大为不妙了。

六公主再难安静,当即决定找翁爹、丈夫商量。

要是镇国公府出了事,她和几个孩子都难脱身。

看来江家是真的怒了,否则不会直接把这事交到官府去。

六公主耐着性子陪九公主用了午膳。又令人送九公主出府。

待九公主一走,立即去寻家人商议。

杨云简今日在宫时里当值,不在家。

六公主只得与杨秉忠商议。

杨秉忠的续弦妻小傅氏听罢,惊骇不下,“她们两还真是疯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也能做么?毁人名节,这不是要人的命。要是安西郡主真有个长短,江家人绝饶不了她们,弄不好,还让整个傅家跟着赔葬。”

她也是傅家女,是早前杨秉忠原配傅氏的堂妹,此刻听说傅家姐妹的所为,恨得咬牙切齿。

杨秉忠一脸失望。

小傅氏道:“难怪云屏说傅宜慧不是个省心的,看来没让她入宫为妃当真对了。这种狠毒心肠,入了宫指不定弄出什么是非。”

六公主道:“案子落到白大虔手里了,这个人可不简单,指不定会扯出些什么事。翁爹还得与舅舅提前支会一声才行。”

傅氏轻舒一声,“今晨是听右相府的下人来报,说官府抓走了傅三姐儿的服侍丫头,也没说是犯了罪,只把人带走了。”

傅大太太也不敢阻拦,端嫔在宫中得宠,便是各家也得给顾力行几分薄面。顾力行经手的案子,便是极小的事,都能挖出大事来,一个萝卜一个坑,他却能带着一长串的事。

杨秉忠再往深里想,“白大虔为什么没说实话,恐怕是想借这案子做文章。”他扭头看着傅氏,“你亲自去趟右相府,把这事与傅翔好好说,让他做好准备,弄不好,整个傅家都要套在里面。”

傅翔只知道官府拿了葛卢氏一家三口,又抓了侄女傅宜心的丫头入狱,还想着到底是什么人,与大管家询问一番,连大管家都说不出原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