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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嬷嬷道:“老太太,都问清楚了。青嬷嬷说,昨儿早上,正用着早膳呢,王妃就发作起来,就是几样清淡小菜,也训斥说家里是不是没盐了,明明没有放辣椒,硬说做的小菜辣得难吃。用着早膳,就一个劲儿地提喜帕的事,还是当着王爷呢,直羞得郡主一张脸通红,你说这不是故意与人难堪么?”

如意堂里,田嬷嬷说着左肩王府的事儿。

睦元堂里,五嬷嬷也与沈氏、江书鸿禀着那边的事。

虞氏听得心里一抽一抽的,那眼泪刷地一下就滚将下来,“妍儿在家里,哪受过这等委屈……”虽说是皇族王府,左肩王妃当着左肩王的面提什么喜帕,这便不当,哪有当着儿媳、翁爹面提这事的,一瞧这事,但凡有些良善的婆母就万不会做出来。

素妍当时得多尴尬,左肩王妃怕是故意刁难。

田嬷嬷面露忧色,“可不是么。要不是王爷是个知事的,琰世子对郡主真心,王府的日子可如何过得下去。”

沈氏听五嬷嬷说了,想到田嬷嬷定会如实告诉给虞氏,心头着急,也到了如意堂,一进内室,就见虞氏在那儿抹泪儿,唤了声“娘”,想安慰几句,自己心头也压着一块石头呢。

虞氏道:“我娶进门的几个媳妇,也没像左肩王妃那样刁难过谁。就是何氏是个不懂事的,也没那样摆个脸色,刁难、训斥过。”好歹也要给自家儿媳一些薄面,怎么可能当着翁爹的面提儿子、儿媳房里的事,这分明就是在给素妍难堪。

沈氏道:“好在王妃就要回卫州封地了。王府由小姑和琰世子打理着倒也好些。”

虞氏还是犯愁,“妍儿打小上山学艺,回来后在我们身边呆了也不过一年时间,到了那边。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虽说青霞郡主是个好的,可到底也是个孩子。”

素妍与王妃在一处愁,担心王妃变着方儿地刁难素妍。

她们不在一处也愁。虞氏担心素妍打理不了偌大的王府。

田嬷嬷道:“听青嬷嬷说,光是王府名下的田庄、店铺就有几百家。昨儿琰世子要了地契、房契出来。抄录地段、名字就用了大半日的时间。卫州那边,原是二万六千亩良田,王妃给大郡主陪嫁,又接济叶家,真真将叶家接济成了卫州的世族名门,如今剩下的还不到一万亩。原是近三百家铺子,卫州城里也只得两百家。因为这缘故。琰世子吵着要自己管,又有左肩王管束着王妃,这才交了出来。”

沈氏轻叹一声,“家业倒是大的。可还得寻妥帖人打点才行。”

要是打点不好,再大的家业都是败亡了。

虞氏一脸忧色,“你瞧妍儿,今儿只说好,自个儿受委屈的事儿硬是一个字不提。要不是在她身边安置了青嬷嬷。许是连我们也不知道的呢。”

田嬷嬷道:“要不,再从府里各处挑些精明、能干的给郡主送过去。这么大的家业,需要人手的地方多着呢。”

素妍嫁到左肩王府,江家陪嫁了精干的下人,帮着打理田庄、店铺。

沈氏满是懊悔的道。“昔日闻家,倒有几个下人、婆子是能干的,早知道就把他们给买下来,如今想买也不知道被转卖何方。”

虞氏定定心神,“王府那么多的家业,许是有人手的。且再等等,看青嬷嬷是怎么说的,我们贸然备了人手,万一用不着,平白被人误会。”

沈氏忙忙笑道,“娘说得是。小姑是个能干的,千军万马都指挥得了,哪里还拿不下家业来,许也是懂的,只不过没机会接触罢了。”

虞氏定定心神,觉得沈氏这话有几分道理。

可到底是母女连心,听说王妃给素妍甩脸色,又借故刁难,心里到底是不是滋味。

“前些日子上门提亲,旧话重提,我没瞧着王妃,便知有些不妥。可左肩王把话说那分上,我实在拉不下面子。”

如今想来,那时候应该多说些话,至少把丑话说在前头,也不至如今瞧到女儿受委屈。

沈氏又好言宽慰了虞氏一阵,虞氏心里好受了些。

江舜诚夜里听虞氏说了王妃刁难素妍的事,心里也堵得慌,转而又道:“今儿左肩王面见皇上,请求让宇文琰承袭王爵。皇上允了,估计这两日就会下旨。到时候,妍儿就是王妃。老王爷夫妇就去卫州封地……”

虞氏又说了左肩王府田地庄子和店铺上的事。

江舜诚愣了一下,是被吓住了,没想左肩王府的家业这么大。

虞氏担心的是素妍没人帮衬,又没人指点。

江舜诚道:“琰世子既然敢接手,自会打理,你勿须担心。”

话虽如此,可虞氏还是提着心。

*

素妍回到王府,刚进内仪门,就有上房的大丫头来传话:“王妃请世子妃去上房。”

王妃侧身半倚在上房偏厅的暖榻上,榻前摆了只银炭炉子,屋子里暖融融的。手里又抱了只汤婆子,一脸慵懒。

素妍欠身行礼,问了安。

王妃由着她立着,冷声道:“把各院的钥匙、地契、房契都交给我吧。你想打理,就打理好你自个儿的嫁妆。”

素妍一阵错愕,昨儿新给了宇文琰,如今又跟她讨要。

王妃身边的嬷嬷轻声重复了一遍。

素妍一动未动,不紧不慢地道:“回婆母话,各院的钥匙、地契、房契都在世子那儿。他并未交给我。”

哪有一个大男人拿着这些东西的,王妃不信!

嬷嬷见王妃的脸色变了,道:“世子妃还是把这些交给王妃。王妃同意帮你们打理着王府产业。”

素妍又欠了欠身,“婆母,这些东西真不在我手上。”

王妃坐直身子,神色又比之前严肃了几分,挑着秀眉,瞪大眼睛。

素妍望了一眼:是很吓人,可她连先帝都不怕,还能怕叶氏?

她的目光很快恢复了平静。

要不是她是宇文琰的亲娘,她还真有可能反唇相讥几句,可瞧在宇文琰的面子上,她忍了。

“砰啷”一声,王妃将手中的汤婆子砸在地上,汤婆子在地上打一几个滚,停了下来,原是圆圆的铜,砸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凹印。

嬷嬷道:“世子妃还是把钥匙、地契、房契都交给王妃罢。你人年轻,打理不了这些东西。”

再这样下去,大库房的好东西还不得被素妍隔三岔五搬回娘家去。王妃听了那几样好东西,没疼出心病来。

“要是婆母不信,还请婆母入宫问世子。”她欠了欠身。

王妃与她身边的嬷嬷,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当她是傻子么,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逼她把各房的钥匙、地契、房契都交出来。

她没有这些东西是事实,就连昨儿给她的钥匙也一并给了宇文琰。

宇文琰说她不必学主持中馈,也可以不必会打理府中事务,他自己要管呢。

男人忙了,就不会有旁的心思。

况且素妍还管着一大笔银票,有这笔银票就够了。

要是真在她手里,被王妃逼着要,她若急了,当真有可能一气之下就交出去。

本不在她手里,让她交什么。

她甚至都没问宇文琰,这些东西搁哪儿了。

她不问,宇文琰也不说。

王妃喘着粗气,指着素妍,“有这样不敬婆母的儿媳么?她……她这是想气死我呀。”

嬷嬷轻呼“世子妃”。

素妍恭身行礼,“婆母若没有旁的事,请恕儿媳告退。”

有人愿意演戏,她还不乐意看呢。

素妍刚出偏厅,迎头遇上左肩王,唤了声“父王”。

左肩王的身后,站着青霞郡主,二人面露焦色,能来得这般及进,许是得到下人禀报赶来的。

青霞郡主一脸焦急,“嫂嫂,出了什么事?”

素妍微微一笑,“没事。婆母就是向我讨钥匙、地契和房契,我已经说了,这些东西都在你哥哥那儿。他可神秘着呢,连我都不告诉搁哪儿了。”

青霞郡主挽着素妍离去。

姑嫂二人刚至院门口,就听见王妃“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你瞧瞧他们俩,是过日子的人么?琰儿何时管过府里的琐事?分明是她哄骗我,那些东西指定在她那儿,是她挑唆了琰儿和我闹。她是故意借了琰儿的名目,想拿捏我。”

原来,在王妃的眼里,好事是宇文琰的,所有的不好都是她挑唆出来的。

宇文琰与王妃母子生了嫌隙,是她挑驳的。

宇文琰做了听话的好孩子,则是他原就是乖巧听话的。

这儿媳当真不好做,无论她做什么都难如王妃的意,索性就不做了,只做躲在宇文琰臂弯下的女人。

素妍面露尴尬,她人还未走,左肩王妃的骂声就传出来,是真的没拿她当回事,也不屑给她几分颜面。

青霞郡主道:“我相信嫂嫂。哥哥的性子我最了解,只要他认定的事,他就不会改。东西是他拿走的,他还担心嫂嫂心软,回头给了母妃,自是不会给你的。”

素妍笑了,“可母妃不信,非说是在我这儿。”

青霞郡主也不想王妃拿了回去,到时候她的嫁妆指定都是不好的。要是宇文琰拿着,宇文琰心疼妹妹,自不会亏她,定会挑了好的陪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