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琰继续吃着果子,脆生生的很是美味,“这两家都是聪明人,吴广久与太后有亲,吴家是太后的舅家,吴广久是吴家这辈里最有才能的一个。舒家因扯上静王叛逆案,除了佑宁县主、佑忠伯姑侄无事,其他人发配西北。太后有意扶持吴家。”
太后没有娘家,就想到了她的舅家表兄,否则三个人选,各自相当,太后弃了无妻无妾无儿女的梁光,却将晋陵大郡主许给了吴广久,除了照顾亲威外,更有旁的用意。
只怕太后已经知道了税长庚纵容叶大老爷伤害晋陵,寒了晋陵的心。
凌薇道:“税候爷是税候爷,皇上可下旨封了税候爷的爵位。”
凌修齐听明白了,直截了当地道:“可他那爵位是如何来的?那是因着晋陵大郡主的缘故才给的,晋陵大郡主还有二县沐食邑呢,要是再惹怒了晋陵大郡主,寻个藉由,禀奏皇上,也可以夺了他的爵位。”
凌薇面露惊色,“这到手的爵位,也能再剥夺?”她立时就想到了宇文琰,他亦袭了亲王爵,要是也如此,这可如何是好?一切岂不都掌握在老王爷的手里。
宇文琰点头道:“确实如此!否则各家有爵位的,儿孙们也不会争斗得如此厉害,袭了爵的,要是犯了大忌,亦能被长辈上奏朝廷夺了爵位,换人袭爵……”
她拒绝老王爷,不愿给老王爷伴枕侍寝,要是有朝一日,老王爷被哪个年轻貌美的哄住,又再生个儿子,宇文琰这个亲王爵是不是亦有可能丢了。
凌薇这么一想,心下慌错,愕然地看着宇文琰。
凌修齐垂眸道:“这些日子我与税长庚多有接触,此人虽饱读诗书。却不够圆滑,性子胆怯,崇尚孝道。到了如今,还尊章氏为母亲。敬叶大老爷为父亲……”他不满地摇了摇头,“就算他日得了功名,也只是一个寻常知县,做到知州许就到头了。”
简言之税长庚这个人,有些才华,却做不了更大的官,难有更大的作为、胆子小,盲目奉从儒家之道,对章氏、叶大老爷的孝道时时挂在嘴上,付于行动。为了他们几番惹得晋陵寒心。却忘了晋陵是他的生母,甚至还在骨子拿晋陵当姨娘、扶不上台面的侍妾对待。甚至有逼晋陵就范的举动,对于晋陵不肯就范,就视为“不顾大局”。
“姑母,侄儿的意思。回拒了这门亲事。税长庚此人成不了大器,缺乏分辩轻重善恶之心。修洁若是许了这样的人,光是叶家那些人,就够修洁劳心了。”
凌薇有些动心,是想到税长庚到底是有爵位在身的人。她望向宇文琰,“阿琰,你的意思呢?”
宇文琰不紧不慢。“二表哥的意思亦是我的意思。税长庚突然想与凌家结亲,并不是真心想如此,只怕是叶大老爷的意思,要借了左肩王府与凌家的手,替他保住爵位。他若是个有远见的,从一开始就该敬着晋陵。皇上为什么赐他税姓。要他奉益州税氏为先祖,便是想让他与叶家划清界限,可他却辩不清现状。这样的人目光短浅,胆怯又无主见,竟被叶大老爷左右摆布。难成大器。初到皇城,一听说要去皇城书院读书,欣喜若狂,这才多少日子,得了个兴陵候的爵位,便再不肯用心读书,迷失方向,就此不求上进。就算保住了爵位,也是一个无用的纨绔。”
叶家早已经把一个好好的人给养废了!
恐怕这就是章氏故意为之,为了让庶子们无法与他所生的嫡子争夺家财,故意将税长庚教养得胆怯又无主见,甚至让他盲目遵从所谓的孝道、仁道,最后连最现实的问题都给抛却了,得了个爵位就飘飘然,以为自己了不起,却不晓得在这皇城有爵位在身的人比比皆是。
凌修齐面露敬意,他曾以为宇文琰只是出身高贵,此刻说出这些话来,才明白宇文琰看人待事亦有自己的观点,虽比他年幼一些,却并不比他差了见地。
凌薇微微点头,“既然你们都说不好,明儿一早遣人回了官媒。”
宇文琰道:“明儿我就去豫秦,这些事娘和二表哥可找妍儿商议,她是个有主见的,找她商议定会无错。”
原以为是门好亲,如今又结不成了。凌薇面露忧色,“修婉与江诗允的婚事,两家都应了,亦交换了庚帖,合了八字,说是极好的。就等着修洁的婚事订下来,再给他们订亲了。”
宇文琰搁下果子,又取了片西瓜,一口咬下,汁液流淌,“这种事,江家老太太、大太太最有经验,娘就该找她们帮忙。儿子觉着,倒不妨在皇城世家里挑,罗家、陈家可不都是好的,贵在人品,重在才干,就算当下没有功名也没什么。当年我岳父亦无功名,我岳母下嫁后好几年才考中功名,这样的结发夫妻,感情更深、更牢固。修洁有二表哥这样的娘家兄长,旁人也欺不了修洁。”
凌修齐而今就要做中顺王府的三郡马,算起来也是皇亲,再有左肩王府这个靠山,没人能欺了凌家姐妹。
魏家昔日几句气话,没想凌太太真拿魏公子连纳两妾的事说话儿,还真退了。魏家又听说凌家二爷要娶中顺王府的三郡主,可不是越来越旺了,心下懊悔,说要把两房侍妾送到庙里去,可凌太太再不信这种混话,一个生了庶长子,一个又怀了身孕,到底是孩子的亲娘,只说魏家说送走的话是暂时的,要是娶了人,只怕用不了多久就得把人接回去。
魏家直说凌家得了势,瞧不起他们是商贾之家。
凌家人也懒得解释,坚持退了亲。
凌修齐道:“罗家、陈家亦是好的,在皇城这么多世家里,就这两家的门风、家教最严,这亦是两家后生里人才辈出的缘故。”
凌薇也觉得这话好,当即对凌修齐道:“回头你亦打听打听,可有好的,要有好的,先小心留意,要是人品、才干不错,倒也使得。”
几人商定了结果,宇文琰又叮嘱了凌薇、凌修齐几句,多是要他们小心行事。耀东小睡醒了,哭了几嗓子,凌薇一听孩子哭,再也按捺不住,一路小奔就冲了出去,从牛奶娘手里接了耀东,耀东瞧清凌薇,止住哭声,赖在凌薇怀里。
宇文琰拍手道:“爹爹抱!耀东,爹明儿就去秦豫了,你在家里可要乖乖的……”
耀东有八个月大了,越发的白胖,一张胖嘟嘟的小脸蛋尤其可爱,一双眸子黑亮闪光,现下不抓人头发,抱着谁都能在人的脸上咬起来,只啃得人一脸唾沫。
他不管耀东乐不乐意,从凌薇手里接了过来,耀东扁着小嘴,一副不乐意的样子,扭头看着凌薇。
凌薇笑道:“明儿你爹就出门了,让他抱抱。”
耀东“喀”了两声,伸手想让凌薇抱。
凌薇摆了摆手,指着宇文琰的脸颊,“亲亲你爹,下回你爹回来,指不定又是什么时候呢。”
宇文琰审视着耀东,如今长来长去,见过的人都说与他有些像了,可他自个儿瞧着,怎么看都是一个小江舜诚,五官里着实太像他外祖了,难怪江舜诚一见到耀东就乐,宠得比江家的几个孙子还要厉害。
耀东似听懂了不停重复着话的凌薇,扭头抱住宇文琰的头,在他脸上叭叽了几口,只见那口水直流。
宇文琰皱了皱眉,“哪来这么多的口水?”话音未落,只见脸颊上一阵刺痛,嗷嗷大叫起来,“臭小子,你敢咬我!”
凌薇立在一边笑将起来,“前儿有些发热,请了宫里的梁太医来,说是要长牙了呢,所以口水多了些。”接了耀东,耀东小手一挥,抱住了凌薇的脑袋,开始在她脸上啃咬起来。
宇文琰伸手摸着自己的脸,一触就疼,“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抱着我就咬,你奶奶抱你,你就亲。”
凌薇觉得很是有趣,“他才多大,如今才八个月呢,哪知道故意还是无意的。”
乔嬷嬷进了屋,看了眼宇文琰,“王爷回头敷敷,脸上都咬出红印儿了。”
宇文琰面露苦色,“没长牙就能咬成这般,回头长出牙来,还不得咬出血来。”真是每过些日子就有些状况,早前见人就抓头发,如今见人就啃咬,虽没牙,咬得他还真疼,这小子是要毁他的容啊。
凌薇道:“你们自个忙去,我要陪我孙子玩儿。”
凌修齐抱拳退出。
宇文琰还想再与耀东玩,可那一口咬去,将他要陪儿子玩的心思也咬没了,还是找素妍说说话,陪着她总要好些。
他刚出静堂,却见凌修齐立在一边,抱拳唤了声“阿琰”,“我们去后花园凉亭坐坐。”
凌修齐可不大约他同坐,问:“二表哥有事?”
凌修齐浅笑嫣然,越发笑得像个女孩子。
宇文琰想到曾经的自己,难怪素妍不喜欢,越瞧越像女孩儿,瞧多了凌薇,还是觉得凌薇生得好,可男子生成这般,还真瞧不顺眼。
见过他和凌修齐的人都说,他们长得像,可宇文琰觉得不像,很不像,首先他们的眼神不同,再则下巴也不一样,凌修齐的下巴活脱脱就是姑娘家的尖翘下巴,而宇文琰的下巴比他的可要圆润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