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穿红色衣裳的绣娘才小心翼翼的说:“是阿福。”
有了她开头,其余的人也忍不住附和:“没错,就是她,我们一直都是在她的手里面拿料子的。”
“小东家,我们真的没有撒谎,这衣裳的料子确实是从绣楼里面拿的。”
他们紧张兮兮的看着齐小婉。
“我明白。”齐小婉笑了笑,抬手表示安抚。
她目光落在了她们手里面的那一批成衣上。
整个云烟楼的料子,都是直接从薛家进货的。
虽然算不上自产自销,可是,因着有薛念慈这一层关系在,再加上薛衡做生意讲良心,下面的管事也不敢糊弄他们,用的都是最好的料子。
可是绣娘手里面制作的那几件成衣的料子却不太一样。
虽然用的也是锦缎科,但绸缎间颜色有略微的参差不齐,偶尔边边角角还有滑丝,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是劣等品。
齐小婉抬手道:“大家放心,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这样吧,这一批成衣,我们还是如同以往一样回收。”
绣娘们顿时松了一口气,纷纷感谢道:“多谢小东家。”
这一批成衣都是用锦缎制造,卖给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可是这种劣等的料子,齐小婉是绝对不可能摆在店里面卖的。
估计只有屯着积灰了。
或者是降低价钱卖给有需要,但是又没钱的人。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是稳赔不赚。
宋掌柜的张了张嘴,却并没有劝她。
做生意讲究的是一个诚信,若这一批料子是真的从他们绣楼手里面脱手出去的,那么自然也该他们负责。
送走了这些道谢的绣娘,齐小婉脸上这才冷了下来,吩咐道:“去把那个阿福,还有进货的管事都带过来,好好问问。”
“是。”
宋掌柜的速度很快。
没过一会儿,那个叫做阿福的店小二,还有进货的管事,就到了屋子里面。
两个人毕恭毕敬的站在齐小婉的跟前。
“小东家。”
“小东家。”
齐小婉手指轻轻的点了点桌子,沉吟道:“我叫你们来是为了什么事情,你们应该也听到了一点风声吧?”
两个人眼皮下意识的一跳,阿福立刻回答:“这,这,小的不清楚。”
那管事也紧跟着点头:“小的也不太明白。”
齐小婉冷笑一声,忽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面。
茶杯“哐当”颤抖了几下,溅出几滴茶水。
两个站在下面的人心也跟着跳了跳,阿福更是腿肚子一软,差点就跪了下去。
“不知道?你们一个是进货的,一个是卖货的,料子必定会经过你们的手,你们二人干了这么久了,那料子是好是坏,难道看不出来?”她轻轻的眯起眼睛。
那是账本上面写着的数据和往日的一般无二,所以这才没有人发现。
当然,也有可能是绣娘们故意买了次等料子,用来糊弄绣楼。
但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很小。
毕竟若是有一个绣娘拿着残次品回来,她可以怀疑,可这好几个都是和绣楼里面合作了很多年的,除了那一身的本事,人品也能够过得去的。
那么大概率也就只有绣楼本身出了问题。
而这其中的问题,绝对和这两人脱不了干系。
阿福迎着她冷冰冰的目光,哭丧着脸道:“小东家,我把这料子交给人家的时候,就是这一批啊。”
齐小婉随手抄起两件成衣,往两人面前一人扔了一件:“你们在绣楼里面干了也这么多年了,这料子的好坏难道都分不清楚?”
管事眼中露出几分狐疑之色,伸手将那件成衣给捡了起来摸了摸。
他脸色忽然一变:“小东家,这绝对不是我拿回来的那一批料子。”
齐小婉目光一凝:“你确定?”
管事斩钉截铁的道:“我收购货物的时候,每一匹料子都是会检查的清清楚楚的,带过去的也是熟手,是绝对不会发生这种情况的。”
“这根本就不是我带回来的,我敢用我的项上人头向您保证。”
齐小婉手肘撑在桌子上面,抵着自己的脑袋,目光落到了阿福的身上:“现在该你说了。”
阿福一颗心颤了颤:“小的,小的是真的不清楚啊。”
他咬死了,这样说,齐小婉也不能够严刑逼问。
但是宋掌柜的忽然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齐小婉起身,走到阿福身边,将那些成衣捡了起来,说:“我记得,你母亲似乎也是绣楼里的绣娘?你家中,似乎有人在养蚕?”
阿福面色一变。
“……是。”他垂头回道。
齐小婉笑了笑:“你在我们楼里面干了这么久了,应该也清楚,这一批料子,得花多少钱。”
阿福头垂的越发的低了。
“小的明白。”
齐小婉继续道:“宋掌柜的已经差人去你们的家中打听了,也差人往省城送的信,到底是谁在说谎,届时也就自然能够明白了。”
她将这些衣服扔在一边,漫不经心的出了门,站在门口,冷冰冰的道:“我虽然对手底下的人仁慈,可是若是谁想败坏绣楼里面的名声,我也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
阿福浑身一颤,“砰”的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小,小东家……”
他终究是怕了。
齐小婉冷漠的看着他。
阿福声音颤抖,将一切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个清楚。
他家中养蚕织布,往年织出来的绸缎是有专门的人来收购,再进行上色的。
可是今年来收购的人嫌弃他们织的绸缎质量不够好,想要降低价格。
他家人自然不愿意,那收购的人也不愿意买了。
他们家靠养蚕和卖绸缎为生,没有人买,那就是断了生路,阿福想来想去,这才想到这么一个法子。
他本以为自己换个六七匹的料子,便没有人会发现。
可纸是包不住火的。
齐小婉目光沉沉,冲着宋掌柜说:“这件事情,你来处理吧。”
“是。”宋掌柜的轻轻的摇了摇头,心中却明白,阿福是绝对不能够再呆在绣楼了。
这是原则性的问题。
小东家和东家眼中都是容不得沙子的人,既然做了错事,那么就得接受惩罚。
阿福或许也知道,所以并没有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