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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死的袍泽已经上路,我岂能独活?

“死了吗?”张良大步走出庭院,看着那倾颓下来的房屋砖瓦,稀里哗啦的一声,却不知是房屋有感哭忠魂,还是仅只是房屋倒塌的声音而已。

“死了!”阮仲翁眼眸阴沉的看向张良:“戎王太子和大祭司,都死在了毒箭之下,我们该怎么和那些亚羌人解释?”

“无需解释!”张良摇头道:“戎王死了,就会有新的戎王,太子死了,那就会有新的太子。

人心的丑恶,我太清楚了,活着的人只会在意谁能成为新的戎王,我们只需要在亚羌人之中找到一个实力最强的王族人,就可以得到他全部的支持。”

阮仲翁回头看了一眼在自己拳头底下变成肉泥的九位锦衣卫,目中不可遏制的生出钦佩之色来。

“是真猛士!也是真勇士。”

“郡守已死,即刻着兵符,征调全城兵马,为我所用!”张良面露焦灼之色,看了一眼阮仲翁。

阮仲翁轻蔑一笑:“何惧之有!”

他大步的朝着郡守府外边走去,一路上诸多侍卫已经汇聚了过来,约莫数百人,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头。

“公子扶苏在此,谁敢乱来!”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骤然在郡守府大门外边停住。

公子扶苏缓步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身着白衣,要悬长剑。

群起激愤的走上街头的百姓,都已经捏紧了手中的锄头把子、菜刀、木棍,可是听到这一声断喝之后,愤怒的脸已经完全变成了迷茫之色。

“是公子扶苏,真的是公子扶苏,扶苏公子未死啊!”混乱不堪的人群里,有人张口大喝。

只是旁边就进的人,却觉得这人面生得很。

立于车辇之前,公子扶苏缓步登上高台,大声喝道:“少子胡亥篡位,乱政天下,孤九死一生,而今与北地郡郡守赢怒举事。

出师未捷赢怒死,天下忠勇之士,当追随孤的左右,号召我大秦忠烈之士,追随孤反抗篡位之君胡亥!”

正当大部分人都还在疑惑不解,向着自己得到朝廷恩惠不少,是不是应该反抗朝廷的时候,人群里边就已经有人大声呼喊起来:

“长公子扶苏方才是帝位继承者,乱臣贼子胡亥阴谋得帝位,实该诛杀!

北伐之战,皆乃是即上将蒙恬之功劳,与昏君嬴胡亥有何干系?

诸位我等应该携手共起,拥戴长公子,重新夺得帝位!”

“拥戴长公子!夺得帝位!”

“拥戴长公子,夺得帝位!”

“……”

一时间,这样的呼声顿时盖压全场,不少尚且清醒的人,在这样沸腾无比的欢呼声下,竟然也渐渐失去了理智,跟着人群一并呼喊了起来。

“人心啊……”老翁模样的真扶苏叹了一口气,一边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张良眯眼笑了笑:

“人心这种东西,任何时候都是无法直视的。”

张良说:“昔年韩国覆灭的时间,我尚且年幼,却已经见过那些人丑陋的面孔了。

太阳如此刺眼,却依旧可以忍着灼痛直视,唯独人心这种东西,再怎么能忍受的人,也难以直视。”

张良见扶苏没有说话,忍不住追问了起来:“公子说,我说的是不是?”

“是极了!”扶苏道:“就这些人,皇帝无偿给他们发放米粮、牛羊马匹,甚至于奴隶都直接白送了。

可一旦有人站起来扇动他们的时候,他们却已经彻底将皇帝的恩情抛在脑后,跟着乱贼起来造反。”

“如果换个人,肯定不会有这样的效果。”张良赞许的看着扶苏:“公子在天下人心中的地位,的确不是其他人可以取代的。”

嬴扶苏转头看着张良,笑眯眯的说:“我一定会争取活到看到你被千刀万剐的时候。”

张良哈哈哈大笑着,无比得意畅快!

“看谁的命长!”

……

“将军!”

英布军营,一位锦衣卫火速奔走了进去,在他身后,密密麻麻的商队汇聚成为了一条长龙,一眼都看不到头,少说也有万余人。

因为常言道:人过一万、扯天连地,便是眼下这种情形了。

英布看到这锦衣卫以后,下意识的愣了几秒,这才愕然道:“你家千户拾得一呢?我不是已经差人找到他了吗?和他说北地郡郡守赢怒已经叛变了?”

这锦衣卫哭声跪下:“我家千户已经就义了,他领着人去刺杀叛贼赢怒,小人过来的时候,已经尊奉他的命令,把混成商贾的一万大军,还有两千锦衣卫,全部都征调了过来,就在军寨外边!”

英布回头看了一样一边上缓缓放下海碗的尉先生。

尉先生长叹息一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好一个拾得一,好一个拾得一啊!”

“现在怎么办?”英布追问起来。

尉先生仰着面,泪水倒流回去,这才太息一声说:“验证所有军队的身份,绝对不能让乱贼混入我军中,随后,即可发兵取泾阳城!”

英布一愣:“为何不发兵直接拿下乌氏城?我现在只恨不得即刻杀破乌氏城,将那些忘恩负义的狗民屠戮一空,用他们的人头,堆起来和鸡头山一样高大的京观才好!”

尉先生摇摇头,端起海碗来,往锅子里夹了一块熬煮的熟透的牛肉,缓缓吃下以后,这才道:

“我们一旦攻乌氏城,则鸡头山五戎族人必定攻击我军后对,则我军首尾无法相顾,更况且还有亚羌人,对我们虎视眈眈。

但泾阳城不一样,再有一两日时间,皇帝大军就会抵达泾阳,我军拿下泾阳,就可以泾阳作为根基,拔下乌氏城,随后让鸡头山血流漂橹!”

尉先生这样温和文雅的人,素来杀人不见血,杀人更加无需用刀,而今都说出血流漂橹这样的话来,足可见其心中怒火有多少了。

英布闻言,怒火似乎已经平息了不少。

尉先生却猛然把手里的海碗砸在锅子里,汤汁飞溅,锅子滚落在地上,热气直冒,汤汁乱走!

“玛德!”尉先生怒骂了一句:“劳资咽不下这口气,上将军,可否为锦衣卫千户拾得一打一杠白旗,上书‘祭大秦忠魂拾得一’立于大军阵前?”

英布双拳捏紧,嘎吱作响:“某家……正有此意!”他转头喝道:

“来人,即刻按照尉大人所言去做,不得迟疑!”

尉先生朝着英布俯身一拜,一揖倒地:“多谢上将军!我军即刻出发,往泾阳城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