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下工作,属实是一件煎熬无比的苦差事。
对于娇生惯养了多年的雍恺来说,哪怕房间之中放了冰桶,他仍旧热的大汗淋漓,无法静下心来处理案牍。
可没办法,谁让他夸下海口,跟孟获说一定会尽全力调集兵马,来应对接下来朵思可能采取的各种行动呢。
不得已,他只能说服自己,为了今后称霸南中的大业,勉为其难的牺牲一下身体…
当然,说是自我牺牲,实际上他的工作环境,那也不是寻常劳苦百姓能够比拟的。
就说这时,正值午后,雍恺斜靠在美人的怀中,对方一边为他扇着扇子,一边喂他吃着水果,除了他嘴上还在哎呦哎呦的无病呻吟着,其余哪看的他有任何的不适?
——
“老爷,您都歇了大半个时辰了,也该起来咯。”
“再歇一刻,就再歇一刻,你瞧我这偏头疼,还得是躺在舒香你的怀里才会好受一些,哪怕是睡在床铺上都没这种效用。”
“哼,老爷您就知道占舒香的便宜。”
“哪能叫占你的便宜呢,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我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名叫舒香的年轻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远看上去活像一棵开满了花的小树。
她从一旁的盘子里摘取一颗紫红色的果实,轻轻地送到雍恺的嘴边,而雍恺则是懒散无比的一歪脑袋,将那果子吞入口内,惬意的嚼了起来。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说的也都是一些暧昧无比的情话,一丁点工作的苗头都没看到。
雍恺笑着调侃舒香,回头又望了一眼盘中的果实,瞅见盘子里空空如也,只剩下了一段空枝不免心情稍受影响…
“话说这蒲桃还真是可口,以前哪怕是在成都,我也没能吃到如此可口的水果——听说那蒲桃是从西域传来的,也只有凉州那边好种植——”
舒香轻轻一笑,为雍恺擦了擦胡子上的汁水,旋即解释道:
“结果您没想到这越巂也有人专门种蒲桃吧?其实您说的也没错,咱们这边的蒲桃也都是从西域传过来的,当时那蒲桃流入中原,不少达官贵人想要种起,却因各种原因最终不成活——后来没人在意这件事的时候,蒲桃的种子便经由一些商人,一连辗转多地,来到了越巂——汉人没能种成的东西,倒是让这群蛮人给种了出来,这上哪说理去?”
“嗯嗯,原来是这样…”
“可惜还是太宝贵了…就算吃得起,这产量上不去,很多时候,我是想吃也吃不到啊。”
感受着美人那边扇来的香风,雍恺缓缓闭上眼睛,似乎又要睡去了。
然而,就是这时,院内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
还没睡着的雍恺听到这动静,有些兴奋的坐起身来:
“咦!听外面那声音,可是部下为我买来了蒲桃?”
“啊…老爷,您要去哪?”
“当然是去接蒲桃咯!那葡萄如此娇贵,必须泡在冰桶里,我要吃上第一口最清凉的蒲桃,不得赶紧凑到跟前嘛!”
雍恺乐呵呵的披上单衣,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只留下舒香美人一人在房间之中无奈的叹气。
——
雍恺火急火燎出了门,直奔着府衙的中庭大院而去,刚一出后院的院门,就看见府衙的门口已经簇拥了不少护卫。
也不知道前面乱糟糟的是在喊些什么,雍恺想都没想就走了过去。
“都给我让让,我的蒲桃去了哪里?”
可能是雍恺出现的太突然了,被他挤开的士兵们似乎都没有认出他的身份,自然也没有人跟他解释门外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见雍恺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出门外,抬眼便看到街道的对面停着的一辆马车…
“我的蒲桃!”
雍恺兴奋一叫,直接越出人群,也越过了前面正在跟府内统领传达消息的士兵。
他冲上前去,一眼就看到了马车后面被麻布附裹着的一个大物件,长长方方的,似乎又有些不太像是装蒲桃的冰桶。
雍恺当然疑惑…可兴奋占据了他情绪的主动,他想都没想,直接伸手朝那麻布探去,想要将那东西掀开…
而在这时,将驾着马车前来的那名将士终于注意到了雍恺的存在,见他朝那麻布伸手,眼中立刻露出惊恐的神色,口中也惊呼道:
“大人!不可!那布下面是…”
“你说什么?咦…这味道怎么闻着那么臭啊?我的蒲桃呢…”
显然…
这里没有他的蒲桃。
雍恺眼神的变化完美的诠释了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景象到底有多么骇人…
扑通…
雍恺两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手指着身前的马车车厢…声音打着颤说道:
“怎…怎么可能…这…这是哪里来的死人?谁…谁干的!给…给我出来!谁干的!”
雍恺的声音传开了,将士们的表情也十分的精彩。
有后来的不知道情况的,只听雍恺这一声呼喊,还以为他遇到了刺客,咋咋呼呼的挥舞着武器便冲了上去,也有一开始知晓了真相的人,闻了闻空气中的臭味,捏着鼻子躲起老远…
但无论是哪种反应,都离不开这辆马车所携带的惊人的事实——
这车上,有一具尸体…
一具浑身血肉模糊的尸体…
——
惊魂未定的雍恺最终被将士们架走了,而那辆马车,在朱褒等人赶来之后,也被迅速的封锁。
他提出当务之急,是要询问具体的情况…
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具尸体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结果当仁不让的,那名驾着马车前来城内的将士便被无辜押解…
直到…
直到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瘟疫、瘴气…两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字眼一经抛出,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整个厅堂乱作一团,此前靠近过那辆马车的人,有的已经开始痛哭流涕,以为自己就刚才那一会而便感染了瘟疫,命不久矣。
最震惊的还得是朱褒…
他之前奉命前去安抚孟获,这才回来没多久,便摊上了这么一回事…
关键是…那个感染了瘟疫死去的家伙,身上穿的可是他们军队的制服…
有这么一例病症…不难猜此时军中瘟疫恐怕已经悄然开始蔓延了。
若是处理不当的话,别说答应孟获的事情了,就连他们自身都难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