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护士小李带着方舒去做CT,还有其它几项检查。别的病号是没这待遇的,但这祖孙俩,一个年迈,一个连手机都不认得,指望她自己做检查,江夏怀疑她们得迷路,于是派了小李来。
至于方不闻和余丽丽,昨儿威胁完老太太就没在医院出现过。
就是在也指望不上。
住院部和检查科并不在同一栋楼,方舒坐着电梯到一层,然后就被足有三十多层的医院给吓着了。
这......这么高?
而且人好多啊,这个医馆生意这么好的吗?怪不得有那么多的大夫,还有好多女帮工。
上百米的高楼,嘀一声就会自动打开的门,还有CT,据说照一下,能透过皮肉,照出里头骨骼的模样。一整个上午,她所见到的东西都在刷新她的认知。哪怕再提醒自己要崩住,但仍是忍不住露出了好奇的模样。
小李很是热心,一一给她介绍各种看到的东西。
末了感叹一句:“你这忘得可真彻底啊,怎么感觉跟个新生儿似的。”
方舒不好意思又心虚,红着脸道:“真是麻烦你了。”
“这倒没什么,主要是你的工作,也不知道你原来是做什么的,这般模样可怎么上班赚钱啊?”
“赚钱?像你一样在医馆帮忙吗?”
“医馆?哈哈,这说法真好玩儿。”
方舒奇道:“不叫医馆吗?”
小李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叫医院,你哪儿学来的词?”
方舒语塞,好在广播及时叫了方舒的名字。方舒松了口气,决定日后要少说多看,先混一天是一天。
昏迷了半月的人醒来身体好好的,就是记忆全失,这在七院是从未出现过的案例。方舒做完全身检查后病历被转移到脑科,专家们特地召开了会议,却什么结论也没得出来,只能让她转到普通病房,观察观察再说。
于是她便从走廊这头搬到了另一头。
仍由江夏负责。
午后的住院部静悄悄的,方舒跟老太太折腾一个上午都累了,便一起躺在床上休息。方舒瘦,老太太更瘦,小小的单人床都不觉得挤。
正睡得香呢,外头突然传来了方不闻的大嗓门。
“儿子,一会儿见着你奶奶就哭知道不?你失恋了,人姑娘嫌弃你穷......”
“哎你这话听得我耳朵都起茧了,不就是卖惨哭穷吗?还用你教?奶奶最吃我这套了。”年轻些的声音得意洋洋,穿过护士站的时候还对着里头的小护士们吹了声口哨。
余丽丽道:“你爸还不是为你好,老太婆对那小丫头片子护得紧,就你一个怕是拿不下她,妈已经打电话让迎迎过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小看我,我可是老方家唯一的孙子。我要娶不着对象,奶奶死了都没颜面去见底下的列祖列宗。”
“对,就是这么个理儿。”余丽丽巴掌一拍:“一会儿就这么跟那老太婆说。”
“妈你这人,求着我奶呢,怎么还一口一个老太婆?那是你婆婆。”
“这不是顺口了嘛,放心,一会儿妈会注意的。”
一行三人趾高气昂地走过长廊,直奔18号病床。几个小护士同时翻了个白眼,就没见过这么没下限的人。不过18号床的病人已经醒了,一想到他们的梦想全要打水漂,她们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老天还是长眼的,没真叫这几个人渣得逞。
果然,没一会儿,那头就传来了方不闻惊慌的声音:“人呢?人到哪儿去了?”
余丽丽却是很惊喜:“别急,没准已经死了呢。”
“对,没瞧见仪器都撤了吗?爸,快给奶奶打电话,再联系保险公司,这下是真的发了。”
人性居然能丑恶至此。
别人贪婪恶毒起码还知道稍微遮掩一下,可这几个人却恨不得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听到这些话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对那几人越发鄙夷。走廊太过安静,加上老太太凝神屏息,所以这些话也一字不漏地传进了她的耳朵。
看着方舒疑惑的目光,她再忍不住落下泪来:“是奶奶不好,没把你小叔教好。阿舒,你小叔不是什么好人,你别被他诓骗了,尤其不能让他们知道房子在哪儿明白不。”
阿舒性子挺蛮的,跟小儿子一家关系也断得彻底,若在以前,奶奶根本不用担心。可如今的阿舒却什么也不记得了,老太太不得不先给她打预防针。
方舒却没空领会她的意思。
小叔?
那不是“方舒”交待过一毛钱便宜都不能让他占去的仇人吗?
她立刻打起精神问道:“他会强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