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军一路打到行宫时,卫明已经被控制住,胡太后和“小皇帝”也已经被福王父子解救出来。
福王以皇室贵胄的身份主持大局,面对齐家军的几位将领,福王面色阴沉,问道:“怎么不见定国公?”
魏明政上前一步:“回禀王爷,国公爷并未与大军同行。”
福王眯起眼睛,白胖的脸上多了一抹愠色:“定国公未与你们同行,莫非他没有进城,还是你们并不知道他在何处?”
自从齐慰离开觉明庵,福王便命人悄悄寻找齐慰的下落,可是一直没有消息。
但是有一点是福王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齐慰没有离开新京。
因此,当他得知齐家军进城的消息,便猜到十有八、九,齐家军是擅自行动。
其实,即使齐慰亲自带领齐家军进城,也同样是擅自行动。
没有圣旨,齐家军不得入城!
魏明政等人,听到福王这样问,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魏明政出身勋贵之家,祖上曾随太祖皇帝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魏家曾经两次尚主,太祖皇帝的胞妹宝昌大长公主、太宗皇帝的女儿长乐大长公主,如今的魏家嫡房,便是这两位公主的血脉。
若以亲戚来论,福王还是魏明政的表舅舅。
魏明政随齐慰来到新京之后,福王还让儿子们给魏明政下过帖子。
但是此刻,这里没有舅舅和外甥。
魏明政见福王面色不善,猜到福王是要把无旨进京的罪名安到他们身上。
齐慰的手书就在魏明政身上,但是这一刻,魏明政却不想拿出来。
拿出手书,罪名便是齐慰的。
不拿出来,就是他们这几个将官自做主张,与国公爷没有关系。
魏明政朗声说道:“王爷深夜进宫,可有陛下或太皇太后的旨意?”
当然没有,如果有旨,那就不是逼宫了。
福王脸色阴沉:“卫阉欺君罔上,本王进宫勤王,有何不可?“
魏明政一笑:“末将率军进京,同样是伐奸勤王。”
福王平日里的和蔼可亲,此刻荡然无存,他指着魏明政几人,喝道:“即使尔等是来勤王,那也须退出行宫百步之外,立刻撤兵!”
魏明政环视站在福王身后的羽林军:“我等撤出行宫百步之外,福王爷是不是也和我等一起退?”
“本王乃太祖子孙,今上的长辈,现下今上蒙难,太后有疾,太皇太后远在白鹿山,如今的新京,除了本王还有谁能主持大局?”
福王的这番话确实在理,现在这个时候,他的确是最有资格主持大局的人。
他的话说完之后,四周有一刹那的安静。
福王悬起的心刚要放下,便听到一个清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本公子乃太祖子孙,今上的堂兄,现下今上蒙难,太后有疾,太皇太后远在白鹿山,而福王爷闲散多年早已远离朝堂,如今的新京,除了本公子,还有谁能主持大局?”
这段话很长,从第一句话开始,一旁的怀安郡王便在想这是哪个大胆的家伙,竟然还敢学父王说话。
可是这番话越听便越不对劲,说到最后一个字时,那个大胆的家伙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少年一身玄色箭袖,尚未到束冠的年纪,乌黑的头发用墨玉簪子绾起,他的面孔在马灯的映照下,白得耀眼。
“这是谁啊?”福王的声音重又恢复了往日的和蔼,如同一位可亲的长辈。
他看向怀安郡王,怀安郡王连忙摇头,他怎会认识。
福王又看向魏明政等人,魏明政却正看着那个少年。
少年缓缓走过来,刚刚反应过来的羽林军想要出手阻拦,少年身边的随从冷冷一眼,眼里满是杀意。
少年走到福王面前,没有施礼,只是拱了拱手:“在下柴晏,家父乃高宗皇帝皇长子,在下自幼跟随父兄学文习武,倒是从未听闻福王爷有治国安邦之才。”
这话说得极为不敬,福王是高宗的兄弟,在当今这些宗室之中德高望重,何曾被一个尚未及冠的小子出言讥讽过?
可是此时此刻,却没有去思考这些,所有人都被少年那句“家父乃高宗皇帝皇长子”,给震住了。
高宗皇帝的皇长子?
柴冀,裕王,现在的成武皇帝!
“你是裕王的儿子?”怀安郡王大吃一惊。
所有人齐齐看向柴晏,福王也看向他,目光严厉,像是要从他的脸上撕下一层皮,露出他的本来面目。
柴晏一脸倨傲,他年纪不大,但已锋芒毕露。
福王笑了,他缓缓转过头去,看向魏明政。
“你们早就知道?是他让你们进城的?”
这就是说,齐家军投靠裕王了。
没等魏明政开口,柴晏便冷冷一笑:“福王爷,你这一手扣帽子的功夫,可不像是皇室家传的,至少我们家就没有,怎么的,只许你带兵闯宫,就不许别人来保护皇帝了?本公子听说,福王你带兵闯宫,意欲谋害圣上,以假乱真......”
说到这里,柴晏看向魏明政:“皇帝真被人替换了?”
魏明政点头:“圣上想来已被奸人所害。”
柴晏嗯了一声,指着福王的鼻子,大声喝道:“福王,你伙同羽林军里应外合,逼疯太后,谋害圣上,以假乱真,现在又假借勤王,占领行宫,福王,真没想到,你是个包藏祸心的小人!”
怀安郡王怔了怔,柴晏说的每一个字,他全都能听懂,可是放在一起,他怎么一句都听不懂了?
福王也是一怔,他万万没想到,柴晏竟然反咬一口,把卫明的那些罪责全都扣在他头上。
他不笨,他知道仅凭他,揭穿卫明的阴谋,要挟太皇太后,在现在这个时候,他也难以与裕王抗衡。
除非定国公齐慰能与他合作,让齐家军为他所用。
可是偏偏齐慰却从觉明庵逃走了。
因此,在决定闯宫之前,福王便做了另一手准备。
只是他没有想到,裕王的儿子竟然会忽然现身。
不用质疑这个少年的身份是真是假,这样的危急关头,这少年敢来淌这滩浑水,便足以证明他的身份了。
何况,福王在柴晏的脸上,隐隐看到了裕王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