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宴无奈的看她,细白的手指轻点着窗台。“我们这样的人不需要依靠,那会让人变得懦弱。”
顾蕴初听她平静淡然,却带着苍凉与死亡之息的话,不由一怔。
她呢喃着:“我们……”
“是我们。而你,只需要像你的同学一样,享受着城市中的和平与安宁就好。”
这句和平与安宁,似是挡住了城外的凶险与残酷。
而为他们挡住这一切的,是她的哥哥,是顾凛城。
顾蕴初垂下眼帘,盈在眼眶的水雾被挤压的挂在长睫上。
“可周五是爸妈的忌日。”
那天是她爸妈的忌日,她想用一阵盛大的庆典,来祭奠曾经无人问津的葬礼。
她这话,似是陷入某种巨大的委屈的情绪里,让人不由的共情悲伤。
时宴沉默了会儿。“不早了,去吃点东西吧。”
顾蕴初眼泪汪汪的,指责的看她。“你不能说点安慰我的话吗?我没爸妈了。”
“我杀了我妈妈后,连埋都没来得及埋,谈不上葬礼和祭奠。”
顾蕴初:……
时宴深深的看了她眼,风清云淡的转身走了。
她漠得感情的回到二楼。
感到顾凛城在书房,想了想便敲门进去。
顾凛城已经洗漱完,现正穿着浅灰色的睡衣,站在全息屏前看人物关系图。
图最开始的地方是一个叫马俊的人,然后从他身上延伸出三个人,而这三个人身上又再往外分散。
时宴看了眼复杂的关系图便讲:“你妹妹我帮你搞定了。”
顾凛城怀疑的看她。
时宴耸肩,也不解释。“反正她大概是接受现实了。”
“嗯。”
“你不夸下我吗?”
“谢谢。”
顾凛城接着手上的事,点了下一个人的照片,看他的详细资料。
时宴坐在书桌后,单手撑着脑袋看他俊朗的背影,学着顾蕴初的语气。“哥哥,我没妈妈了。”
“你才知道吗?”
时宴:……
果然没有最狠,只有更狠。
顾凛城见身后没动静,关掉全息屏转身看她。“怎么了?”
时宴瞧着他脸。“我在想,你为什么不恨这座城市?”
“我为什么要恨它?这是我的故乡。”
故乡。
听到这个让人亲切的词,时宴回想她的故乡是哪个荒野。
顾凛城来到书桌前,俯身看她澄澈明亮的眸子。“你不喜欢这里?”
时宴摇头。“喜欢。”
“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
时宴面对他低沉强大的气场,心往后缩了下,但身体却往前顷。
她这一凑,两个相隔咫尺,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时宴对峙他极美的眼睛半响,便垂帘瞧自己惦记很久的性感薄唇。
一向心动不如行动的时宴,忽然伸长腰,亲!过!去!
这下真是又突然又凶猛,而且距离还近,这要再亲不到,那才真是见鬼了。
顾凛城微眯起眼睛,掐住她纤细的脖子,往上抬。
不够高的时宴努力踮起脚尖,以及伸长脖子。
可他抬得实在是太高了,最后她不得不攀住他手臂,脚尖离开地面,才与他似寒霜的眼睛平视。
顾凛城持续收紧手指,瞧着她低冷问:“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时宴呼吸不过来,根本说不出话,由此便知他根本不需要她的回答。
她在深切感到危机的时候,攀着他的手臂用力。
当她准备翻上去,用膝盖撞他脑袋时,整个人便被甩了出去。
被扔出去的时宴,在空中侧翻个身,虽然落地姿势有点狼狈,可好歹没有摔个四脚朝天。
可在她庆幸时,一股巨大的力道,掀翻了书桌上的书,并迅猛袭向她,将她重重的撞到墙上,再摔到地上。
时宴胸口后背一起疼,疼得她想回到半分钟之前,把那个草率的自己骂一顿。
顾凛城压着声低呵。“滚。”
时宴看森森瞧着自己的顾凛城,拍地而起。
妈的,这男人,不要也摆,谁稀罕了!
时宴捂着钝疼的胸口,忍着咳嗽,头也不回的离开书房。
等她一出去,门便“呯”的声关上。
站在外门的时宴,甚至还感到呼呼的风打在身上,凄惨极了。
刚好从三楼下来的顾蕴初,看弯腰弓背的时宴,水汪汪的眼睛满是疑惑。“你怎么了?”
时宴艰难的直起腰,装做是平常的摆手。“没事。”
“真的吗?”
“嗯。”
时宴见她还看自己,便讲:“晚餐放在你房间,要是冷了就让林月兰热一下。”
顾蕴初点头。回房间的时候,还不时反头看她。
时宴目送她进去房间,才握拳抵着嘴暗咳了声,拖着快散架的身体回自己的房间。
而此时气温骤降的书房。
顾凛城望着紧闭的门站了许久,眼里的寒冷才一点点消退。
他似是极力克制又像是用尽力气的,修长冰冷的指尖扶着坚硬的桌面,移动桌后。
坐到椅上,挥手关了房间的灯。
整个被黑夜包围的人,只能看到月光下模糊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房间响起一声提示。
隔段时间后,这声提示又响了。
顾凛城缓缓睁开的眼睛,如常的接通视迅。
黑暗中,全息屏的蓝光,映在他冷峻有些疲惫的脸上,更显得落魄与孤寂。
白暮指间夹着笔,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
他看到顾凛城,皱着眉讲:“虽然你掩饰的很好,但还是被我抓到了。”
顾凛城沉默着,没说话。
“你是怎么了?明明这段时间一直都挺好的。”
“别不说话,老实交待吧。”
顾凛城抬帘,冷冷的望着他。
白暮看到他眼里的压抑与克制,微微眯眼。“等等,你刚才该不会是发情了吧?”
还直白的话,还真是符合他一个科学家严谨的态度。
X病毒在诸多好处之外,除了减少人的寿命,还有个因人而异的缺陷,那就是发起情来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
这种失控,有可能是破坏周围的东西,有可能是伤害自己,也有可能是伴侣。
但这种案例很少,根据这么多年的数据分析,即使有这种情况,当事人也顶多是精力旺盛了些,然后把女伴搞进医院而已。
白暮看冷若寒霜的顾凛城,又看光脑上短暂的剧烈的数据波动轴。“你这个有点棘手。病毒细胞的活跃,在半秒内差点突破安全值。”
顾凛城冷声道:“不用担心。”
“我得担心才行,院长现在很关注你。”
“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这事既然发生了,便表示这个问题会一直伴随你……”白暮说着意识到什么。“等等,以前好像没有过这种情况,这该不会是你第一次发情吧?”
顾凛城:……
白暮兴奋的问:“你下次什么时候?记得提醒声,我好仔细观察。”
“你别不屑啊,我要不把你这个缺陷解决了,你怎么生孩子……”
不等他说完,视迅便被切断了。
白暮却不在意。
他把刚才的数据打印出来,兴奋的分析起来。
要是能找出原因,不仅能让好友生活和谐,还能有助于改进X-1,这可是个能立项的研究。
而书房的黑暗中。
顾凛城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想到那触动沉寂心脏的吻,不由将指尖抵在唇上。
希望刚才没伤着她。
她这次应该死心了。
顾凛城再次睁眼,浅淡的眼里便是一片冷清平静。
在他起身离开书房的时候,晚风吹进窗户,拂动了地上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