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州处于大宁江的入海口位置,沈堂坐在船上向西看去,水波澜澜,一眼望不到边际。
拓俊京扯了扯嘴角,却是没有说话。其一,是因为大宋地大物博,哪怕是已经只剩下半壁江山,疆土和风景也远非小小的高丽可比。当然,最重要的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他的身份并非高丽国兵马统帅,而只是沈堂的俘虏。
他并不了解沈堂,只是在战场之上,沈堂对于高丽国兵马可是没有任何的客气。足足四五千兵马,最后被俘虏的竟然只有几百人,足以可见沈堂的凶残。
这船上尽皆是沈堂的护卫,所以说话等倒是也不必担忧被其他人察觉。
缓缓前行,沈堂等人本身就选的河道狭窄之处,所以,只用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便是抵达了对岸。
沈堂一行人刚刚上了岸,一个渔夫打扮的汉子便是迎了上来。
“拜见将军,其他几路兵马消息已经传过来了!”
点点头,沈堂将密信接过来。如果说大批的兵马还容易被发现,可是如果仅仅是派出一些探子,隐蔽性就极高。
虽然语言交流是个问题,但是只要小心一些,或者是直接装作金国的商贩,高丽的百姓根本察觉不到什么异常之处。
沈堂等人并未停留,而是直接上了一驾马车继续前行。
马车之内,沈堂打开密信,细心观瞧。
三路兵马并未出现意外,也没有被高丽的兵马发现,不过,浦查索密信之中的一些消息,却是让沈堂皱起了眉头。
信中说道,如今已经是十月时分,高丽国百姓之中的猎户之家,开始进山狩猎,来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寒冬!他们所穿行的位置,大多是荒山之地,所以,路途之上遇到不少猎户进山,有的成群结队,有的则是单独一人。
不过,在他们的小心之下,这些猎户也并未发现他们的踪迹。
沈堂皱着眉头微微闭目,手指在小几上轻轻敲动,脑海之中却是在思索着,他总觉得这条信息有几分怪异。
突然间,沈堂睁开眸子,朝着拓俊京说道,“说起来,你们高丽虽然是小国,但是,战力却不可小觑,除了十几万正规兵马之外,百姓也极为勇武!”
“就说你们高丽那些猎户,一个个与虎豹豺狼拼斗,这样的人若是上了战场,绝对会是最凶猛的兵卒!”
沈堂的突兀开口,让拓俊京微微一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沈堂会突然夸赞高丽,但是,他脸上依旧露出自得的神色。
“呵呵,那是当然!”拓俊京傲然笑道,“想当年,你们的大隋、大唐,哪一个不想征服我们高丽国,可不都是失败了吗?现在的金国和宋国,难道比当年的大唐还强大?所以,不管是金国还是宋国,都无法征服我们。”
两人已经相处了不短的时间,拓俊京自然知道沈堂是宋人。只不过,他只是以为沈堂是宋人在金国为官而已。
在完颜雍时代,宋人在金国的地位提升了很多,尤其是那些读书人,更是诸多被举荐在各地为官,所以,在金国见到宋人当官,根本不稀奇。
说到这里,拓俊京讥讽一笑,“本来,我还以为你能够了解我高丽国几分,没想到,也不过如此。我高丽国周围尽皆是水道,所以靠水为生的颇多,猎户却极少。再者说,我高丽国的朝廷远比你们金国强得多,百姓之家也自有余粮,所以,猎户自然是越来越少。”
沈堂闻言,眸子微微眯了眯,对于他的话却是并未反驳,而是继续问道,“说起来,有个问题还要向你请教,我们一路前往开京之地,经过安北府、西京等地,这些地方,都是你们金国哪一位将领在驻守?”
拓俊京想了想,随后便是说道,“驻守安北府的,乃是李高将军,而西京则是上将军郑仲夫!你现在应该祈祷,不要遇到上将军的兵马,上将军手中有一两万精锐,你们区区三千人,一旦遇到恐怕就无法回返金国了。”
对于拓俊京的调侃和鄙夷,沈堂丝毫不在乎,相反,他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意。
因为,他脑海中的那一丝疑惑,终于是尽皆明了了。
东路军所遇到的那些猎户,哪儿是什么普通百姓,恐怕是当地兵马的探子才是。从浦查索的密信之中,沈堂便可以知道,这两三天,整个东路军几乎尽皆在敌人的探查之内。而直到现在,敌人依旧未曾动手,那么,只有两个可能的原因。
其一,便是敌人在汇聚兵马,并且在选择交战之地,或者是在合适的地方埋伏,等着他们进入到绝地之内。
至于其二,便是这些探子虽然查探到了他们的动静,可是,却并没有想着调集兵马,来围剿他们这一支金兵。
如果是其他人,沈堂必定会以为是第一个可能,然而,当他从拓俊京的口中听到李高和郑仲夫二人的名字之时,沈堂的猜测便是倾向于第二种了。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沈堂有着其他人所不知道的消息,以及对李高和郑仲夫二人的了解。
先说这个郑仲夫,在高丽国权势极大,而且是军中第一人,不少将领对其都极为信任,甚至,地位和威望比之张浚在大宋还要更胜三分。
再说这李高,此人与郑仲夫关系极好,不过,暗中却是野心勃勃。
因为高丽朝廷重文轻武,所以,郑仲夫、李高这些武将对于朝廷极为不满,只不过,如今朝廷势大,他们在地方虽然有着不少兵马,可是,想要真正与朝廷对抗,却是并没有太多的胜算。
可是,沈堂却是知道,就在三四年后,这些武将与朝廷的矛盾激化到极点,郑仲夫与李高等一众武将密谋之后,直接发动叛乱,大肆铲除朝廷之上的文官,并且,直接废了国王毅宗,拥立明宗为国王,不过,明宗基本上只是一个傀儡,真正的权利却是掌握在郑仲夫、李高等人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