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视四方,到处都可以看到大宋的伤兵,或者是疲劳到无法睁眼的兵卒!
一块巨石之上,童川浑身是血,手紧紧的按在剑柄之上,他望着远处刚刚退去的金兵,只觉得疲惫、无力而又愤怒!
“辛飞光,若是老子能活下来,定要与你不死不休!”他厉声长喝。
后方兵马不管不顾,甚至就连粮草的供给都算不上及时,他就如同一支孤军一般,凭借着手中这万余兵马,面对着敌人的近十万大军!
“副将,现在我们还有多少兵马!”他大吼一声。
不多时,同样一个浑身是血的壮汉跑了过来,“将军,前日咱们又往漳河镇一带派出了八百援兵,这两天轻伤的兄弟不算,重赏和战死的兄弟增加了一千五百人!现在,所有还能动的兄弟,只剩下不足三千了!”
童川嘴角颤了颤,指尖上滴落的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血液!
不足三千人,而且这还是加上受伤的兄弟,接下来这一战,该怎么打?
“将军!”副将犹豫了一下,随后咬牙低吼一声,“我们在此,已经死战二十余日,战死的兄弟七千之众,不能在战下去了!在战下去,咱们枣阳军就打光了!退吧!向南退到郢州,这随州,咱们守不住了!”
对于一名将士来说,尤其是对于一名有尊严的将士来说,丢掉自己的防线和阵地,绝对是最可耻的事情。然而,兄弟死伤过半,接下来几乎已经没有一战之力,甚至,再打下去,就相当于是带着其他的兄弟们送死……尊严和生命,都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这副将想要退,不过,他却并没有错!
童川犹豫了好半晌,而后却是用力的摇了摇头,副将有副将的选择,他也有他的坚持,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对和错之分!
“兄弟,咱们不能退!我知道,此战之后,我们麾下的兄弟,包括你我二人,恐怕都要命丧黄泉,可是,我宁愿到地下去给兄弟们扣头赔罪,此刻我们也不能退!”
“这里是桐柏山,这里是随州!我们的背后,是随州百万百姓,我们的脚下是大宋的土地!咱们……不能退!就算是死,咱们也要死在这里!若是现在咱们退了,那将来呢?一退再退?”
话音落下,他没有理会副将复杂的神色,而是缓缓的转过身,身上的铠甲震响,他朝着关卡上的一众兄弟单膝拜倒。
“诸位兄弟,我童川无能!只能带着你们去送死!此拜,给你们!等到了黄泉之下,本将再给你们赔罪!”
“将军……”
“将军……”
一个个或受伤、或疲惫的兵卒看过来,随后,他们震声大吼,同样朝着童川拜倒!
战争是残酷的,可是,你却不得不承认,这战争和战场是男人的浪漫!至少此刻,这桐柏山上的所有将士,都称得上一句好儿郎!
“死战!”
“死战!”
不知道谁,陡然间高呼起来,随后,死战之声连绵不绝,回荡在整个桐柏山之上!
桐柏山之西十数里外,完颜昊跨在一匹高头战马之上,在他的身后,一名名金国将领簇拥跟随。
“这大宋,实在是一个神奇之地!小小的桐柏山,只不过万余兵马的一支地方兵马,可是却挡住我们足足二十余日!如果所有的大宋兵马尽皆是如此,那我们金国最好的选择便是退回到白山黑水之地!好在,这样的人,少之又少……”
虽然敌我两分,不过却并不影响男人之间的惺惺相惜!完颜昊与童川并不认识,更是从未谋面,可是,童川以及他麾下兵马的意志,却得到了完颜昊的敬重!
“传令!之前绕过漳河的兵马,明日一早从背后袭击漳河,正面强攻的兵马增加五千!两个时辰之内拿下漳河!而后,先锋兵马直扑枣阳,后续兵马分出五千轻骑,绕过唐成山从背后合击拿下桐柏山!”
完颜昊虽然看似粗犷,不过他能够成为与纥石烈志宁、徒单克宁并列的统帅,自然不一般!
虽然他麾下足足有着九万兵马,但是,他也并不打算不惜一切代价狂攻!毕竟,那样死伤必定会大增。
所以,他一边分兵牵制桐柏山一带枣阳军的主力,一边攻打漳河,来调动童川的兵马,不过他却派出了大量的探马,游走在整个随州北境这一带,寻找着其他的通路!
三日之前,有探马回报,他们在漳河之东约莫十里的位置,发现了一条狭窄的山路!
这山路早已经荒废,并且几乎只能单人通过,不过,完颜昊却是如获至宝。当即,他下令派出两千精锐兵马,从这条荒废的小路穿过宋军防线,并绕到漳河之南!
正面有金国大军攻打,本就已经达到极限的宋军,背后这两千兵马,足以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完颜昊算算时间,时机也应该到了,不必在这桐柏山一线继续耽搁下去,因此,当即便是下令,先下漳河,而后拿下枣阳和桐柏山!
“末将遵命!”
他身后的众将,尽皆应声。
完颜昊下令之后,便是转身扫视了众将一眼,而后淡淡的说道,“本帅,在重复一遍之前所说的话,所有宋军除死战者,不管是降兵还是俘虏,不允许虐待和虐杀!各路兵马进入到大宋境内之后,不得干扰任何普通百姓,违令者……斩!”
“尔等,可听明白了么?”
众将对视了一眼,随后便是大声喝道,“尊大帅令!”
实际上,他们虽然没说,可是他们心中对于完颜昊这个命令,的确是不明白。要知道,之前不管是与大宋开战,还是小股兵马掠夺,烧杀抢掠几乎是随心意而为之,更不会有将领去控制麾下的兵马!
不过,面对完颜昊的命令,他们也没胆子反抗。
完颜昊懒得解释,只是微微颔首,“好了,明日便进兵,速速去准备吧!”
话音落下,众将赶忙尽皆回营各自整顿麾下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