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停顿,刘珙继续说道,“若是他们察觉到乱民到了临安,定然会回兵。”
“不过,陛下且安心便是,虽说有近十万众乱民前来,不过临安城兵甲丰足,如今各部禁军兵马已经驻守四方城门城墙,临安城墙高城深,以乱民的实力无法攻破。”
刘珙话音刚落,麻邵便是苦着脸出班,“刘大人,若是乱民困城呢?”
不待刘珙回答,麻邵便是再度说到,“城中虽然有数座大仓,但是如果没有粮食供给,莫说是军兵,便是城中百姓也要饿肚子,到时候,城中必然生乱。而且,这两日,城中已有乱象,粮价更是疯长,仅仅这两三日时间,粮价涨了足足三倍有余,若是再这样下去,百姓如何安生。”
“麻邵,城中粮米,能够供应多久。”
麻邵略作盘算便是回到,“陛下,若是依照之前那般供应,最多一个半月的时间,毕竟,城中虽然屯粮,可是几大粮仓却是在周围州府之中,若是乱民围城,周围城池的粮米无法运送过来,根本坚持不了多久,而且这还是理想状况。”
“若是再有城中粮商囤积居奇,那情况将更为恶劣,现在的临安城足足有百姓百余万,每日的消耗都是极其恐怖,平日不显,可这时候却是凸显出来。若是粮商不卖粮,官府必须要开仓放粮……”
赵昚闻言,脸色更为难看了几分。
这种事情虽然是第一次经历,可是历朝历代的史书中也见过。
指望那些粮商有多少良心?可能么?发国难财,可是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
“刘珙,城中禁军数量有多少?”
“五万八千余。”
“五万多兵甲齐全的精锐禁军,难道打不过区区十万乱民?”
刘珙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打不过?按理说不应该,那些乱民的战力极其微弱,若是有精兵,就算是一两万,也能够将乱民击溃,可是这些禁军是精锐么?
当然,这些禁军军饷最高、兵甲周全、盔明甲亮,可是他们的战斗力,刘珙可是没有一丁点儿信心。甚至,刘珙都不知道这些禁军有没有当年他手下的那些府兵战斗力强。而且,禁军就没有空饷?将近六万的禁军,空饷的数量至少在一万以上,有可能会更多。
依靠这些人,守城还凑合,好歹有城墙挡着,那些乱民手中也没什么攻城利器,可如果野战,谁知道会不会直接一哄而散?
“怎么?难道朕每年花几百万两银子养的禁军都是废物不成?”赵昚怒声大喝。
刘珙心中苦笑,犹豫了一下方才说到,“陛下,两军交战、胜负难料,而且对方虽然是乱民,可终归是人多势大,臣如何敢用陛下的安危去赌一场战争的胜负?之前陛下已经命令臣调集建康府禁军前来。建康府禁军足有七万众,待到他们前来,便可以分兵出城与乱民开战。”
“届时,两相无忧。”
赵昚咬了咬牙,一时间却是也别无他法。
“建康府兵马几日能到。”
“日夜兼程,最多十日便能够赶到。请陛下暂安,待到建康府援兵到来,臣请旨亲自带兵出城镇压乱民。”
赵昚心中虽然狂怒,可是却也只能如此。
又看了看依旧默不作声的群臣,赵昚的眼中闪过愤怒和杀机,随后直接起身而去。
回到勤政殿之后,赵昚闭目端坐半晌,王权便是来报,说是刘珙和麻邵到了。
“宣!”
“参见陛下。”
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让二人坐定之后,赵昚便是问道,“刘卿,你对朕说实话,禁军到底有没有把握打得过那些乱民。”
思虑半晌,刘珙方才低声说到,“若守城则安,若出城而战,臣尚无把握!”
许久的沉寂之后,赵昚陡然间笑了起来,“好啊,整整十余万禁军,竟然没把握打得过不足十万乱民?朕每年几百万两银子就算是砸也砸出一座银山来,现在却是养了一群废物。”
“哎!”赵昚颓然一叹,“若是沈卿在此,何须这十万禁军,哪怕有万千兵马,沈卿也定能剿灭了这十万乱民,只可惜这满朝文武,现如今朕竟然无人可用。”
麻邵陡然拜到说到,“陛下,当立即传旨,命燕国公带兵回返临安。”
赵昚双眸一缩,他死死的看着麻邵,一字一顿的说到,“你以为,他们敢大不敬!”
如果对方只是为了逼迫赵昚,有十万禁军,再调遣几支邻近的地方兵马,也足够了,可若是对方怀了逆天的心思,这些兵马就不够用,也不可用了。等到那时候,只有沈堂的兵马才能够彻底保的赵昚皇位安稳。
麻邵伏地低声说到,“陛下,十万乱民已经到了临安啊。”
赵昚一怔,是啊,对方都敢兵临城下,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不要忘了,这件事情的背后,可不仅仅是这些臣子,那些怀有心思的人,怎么可能会放弃这样的机会?甚至,现在恐怕已经不是妥协与不妥协的事情了,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些人的野心……
也许,这临安城都不需要城破,只需要有那些乱民在城外,时间久了城内必乱。
等到城内乱了,有人跳出来说自己皇帝失德,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么?等到宫中的那位再站出来,这皇位还是不是自己的?恐怕,为了平息民乱和这文武百官的心思,所有人都愿意换了自己这个皇帝吧。
直到此刻,赵昚陡然打了个寒颤,原来自己已经处于这等地步了?
他就怔怔的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昚终于说道,“来人,宣宗杰。”
不多时,宗杰到来,只听赵昚缓缓说道,“传旨燕国公沈堂,命其以最快的速度,率兵返回临安……勤王救驾!”
话语说完,赵昚已经无力的倚在了椅子上……
至于麻邵和刘珙二人,同样面色凝重而担忧,率兵勤王,这是万不得已之事,而真的动用了这一招,那就代表着事情已经到了最坏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