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愭闻言,有些呆滞的问道,“二弟何意……”
赵恺咬了咬牙,虽然这话有些不好说,可到了现在,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必要?
“父皇乃是天子,若是他无恙,必定早该传旨于天下,号召天下兵马勤王。可现在,却是晚了一些。而且,再怎么如何,太子乃是国本,如何会在这等动荡的时局之下更改……”
“嘶……”赵愭倒吸一口凉气,他也不是笨蛋,刚才只是心神不安,所以没有往深处想,可现在细细琢磨,可不就是如此么?所有不同寻常的事情联系起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便是自己的父皇现在想必是身不由己啊。
为何身不由己?而且,既然父皇身不由己,那是被谁所辖制了?
在静江府,还是自己的三弟身边,还能有谁?
挟天子以令不臣!赵愭当即就明白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父皇为何会与赵惇一同去了静江府,但是,这显然不是父皇的安排,毕竟,以父皇的身份,不管是前往利州方向还是前往汴京路,都远比去一个偏僻的静江府稳妥的多。静江府的李家的确是势力不小,这李家也的确是自家姻亲,可是难道这一家还能比张浚、沈堂势力更大?还能比沈堂他们更被父皇信任?
既然不是父皇的安排,定然是出了意外,所以,父皇不得不前往静江府。
而到了静江府,又没有可靠的力量,可是赵惇却是借着李家的势力,钳制了自己老爹。
“啪!”
赵愭狠狠一拍桌子,“放肆!他赵惇如何敢这般不孝!若是为了那什么皇位,直接来与我分说便是,哪怕争夺这太子之位,也是理所应当,可是他竟然敢对父皇不利,此乃不孝!”
赵恺和赵伯圭二人尽皆沉默,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可还是那句话,三人的血脉的确尊贵,可现在手中无钱无粮、无兵无将,除了愤怒还能做什么?
“不行,我定要前往静江府问一问,他赵惇到底还是不是赵家子弟,如此不孝之人,不配为我兄弟。”
要说赵愭适不适合当太子、当皇帝,这一点有待论证,不过,在赵昚的教导和榜样之下,他对于这些兄弟姐妹的亲情,的确是有些在意的。
现在自家的兄弟为了太子之位、皇位直接圈禁自己的亲爹,这在他看来绝对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哎,大哥,即便是现在我们去了静江府,又能如何?而且,若真是这般的话,父皇已经是身不由己,你身为长子,切不可深陷其中了。”
一旁的赵伯圭,同样是点了点头。
赵愭满脸愤怒和颓废,他用力的捂着自己的脑袋,只觉得自己这个所谓的太子竟然这般没用。
天下大变,自己不能帮着父皇匡扶天下,自己也不能稳定朝纲,甚至,自己连妻子都护不住,这是何等的失败?
“大伯、二弟,我等该如何?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天下四分五裂,看着那逆贼窃据朝堂!我们再不济也是太祖之子孙,难道就这样无用吗?”
面对赵愭,好半晌,赵伯圭方才叹声说到,“哎,人心难测!哪怕我等算是皇室之人又能如何,莫说什么匡扶天下,就算是走出这巩县、走出这汴京路,我们也很有可能性命不保,你我三人,要钱无钱,要人无人,果真是手无缚鸡之力之秀才公。”
又是半晌的沉默,赵恺陡然说到,“大伯、大哥,我想去见一见燕国公。”
“为何?”
赵恺道,“首先我们要明白,现在自己该做什么,目的是什么。”
“身为人子,当尽孝,现在父皇境况不明,当想办法救出父皇。身为皇室子弟,当安定天下,现在天下混乱,我等当尽力。而现在,能够做到这些事情的,非是你我,甚至不是父皇和临安的逆贼,而是沈堂。”
“沈堂与成都府、开封府颇具民心,其在兵将之中,威望无双。而且,众所周知,现在天下最精锐的兵马便是沈堂麾下,哪怕是利州兵也无法与其相比。既如此,我自当前往投奔,为帐下一小卒也好,为军中文士也罢,我并不在意。我只是,想要为父皇和这天下万民做些事情罢了。”
“我等三人,钱不过千、人不过百,单凭我们只能龟缩在这屋室之内,却不能对这天下做出任何益事,我等也尽皆是男儿之身,如何能如此。”
赵愭闻言,略作沉默之后便是说到,“二弟所言有理,既如此,我便同去。”
然而,赵恺却是摇了摇头,“大哥,你身为太子,身份敏感,还是留在这巩县为宜。有些事情,可掩耳盗铃,但是若直面相对,便是再无回转的余地。大哥以为,以燕国公对汴京路的掌控,他真的不知道大哥在这巩县么?”
“他知晓,一则没有前来相请,二则没有知会消息,就代表着大哥与燕国公不宜相见。若是相见,那是以大哥为主还是以沈堂为主?”
“一军不得有二令,不管怎么说,沈堂现在拿的是勤王圣旨,不管他要做什么,至少现在他必定要承认大哥这个太子,那到时候,若是大哥说了算,他所作的事情还有什么意义?若大哥说了不算,岂不是丢了他的名声?”
“而我则不同,我只是父皇二子,虽是嫡子,可是却比不得大哥。”
“所以,大哥与大伯便在巩县静待,若是有消息,我自然也会尽快传给大哥便是。至于其他的事情,便听天由命吧。”
赵伯圭与赵愭苦涩一笑,现在也只能如此,好歹有个人出去,不至于尽皆闭塞在这巩县,而不知晓这天下之变。
“那二弟何时去?如何去?现在各地都是乱兵,二弟前往岂不是不安稳?”
赵恺笑道,“这却无妨,这汴京路各地都是燕国公的兵马,想来也到处都有他的暗探,我也只需前往这巩县衙门去走一遭,也便是了。”
第二天,赵恺直接前往巩县县衙,果不其然,只过了一天时间,便是有一小队兵马前来,护送赵恺朝着建康府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