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外边冰寒,可屋内却是热腾腾的。
几人吃菜、吃酒,气氛热烈。
酒过三巡,看着这棒槌已经再度乐不思蜀,沈堂只能主动开口,“兄长此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允德一拍脑袋,这差点儿又忘了,放下酒盏,他赶忙说到,“此次前来开封,却是有点儿事儿要与妹夫商量。”
“兄长请说,咱们一家人有什么不好商量的。”
“这不是前阵子,你在山东的兵马,竟是兵临沧州,不知道妹夫是何用意。”
沈堂思忖片刻,“既然兄长问及,我自不好隐瞒。”
“中原失河北之地数十年之久,如今时机正好,我便是想要北上进兵。不瞒兄长,之前本想要先取大名府,只是岳丈大人着实厉害,我的兵马不是对手,所以这才打算兵进沧州地界。”
“这……妹夫,你有点儿不厚道啊,这沧州可是兄长我的地盘儿,你也说了,咱们一家人,若是动刀动枪岂不是让他人看了笑话?”
“你看,此事咱们能不能商议一二,有没有别的方式或办法?”
“哪怕不看我的颜面,可也要看妹子的颜面不是?”
完颜玥笑道,“妹妹一个后宅妇人,如何懂得这种大事,你们都是我的亲人,若是能止住征伐自然是好,可若是非要分出一个胜负,我也只求你们莫要伤了自己便是。其他的事情,我不管、不懂、不问!”
允德有些尴尬,现在势弱便没人权啊,若是他有几路之地,有个十几万兵马,何必如此,大不了开战便是了。
“兄长,我有一问请兄长解惑。”
“兄长盘踞河北,是为了偏安为王还是待时机逐鹿?”
允德脸色一僵,你这小老弟说话太直了啊,这样问合适吗?
沈堂表示,我绕弯子说,你也得听得懂才行……
“那妹夫觉得,偏安为王与待时机逐鹿,有什么区别?”
沈堂笑道,“过程不同,结局一样。”
“哦?都说妹夫文武双全,智谋无双,那今儿个便请教妹夫一二,这过程不同、结局一样,到底是什么样的过程与结局。”
“智谋无双不敢当,不过兄长深处其中,弟却是旁观者,自然看的清一些。”
“若偏安为王,待到天下定鼎,兄长觉得,届时其他人登位,有谁会放过兄长吗?”
允德想了想,缓缓摇了摇头,都是兄弟,谁还不知道谁?争皇位有手下留情的吗?别说是其他的兄弟,怕是他们这三个一母同胞的,都要斗一斗,甚至拼死也很是正常。
毕竟,想要让对方彻底失去威胁,从肉体上消灭对方是最有效的办法。
“如果大兄还在,一众兄弟能够相安无事,可大兄早崩,兄弟之中却是没有服众的,任何一个人上位,都不会放过其他人。”
“若待时机呢?”允德皱眉问道。
“兄长所说的时机,也不过是等待其他几方拼的筋疲力尽之时,兄长出兵干净利落拿下中都。”
“不错,难道不可以吗?”
“兄长却是忘了,入主中都的确重要,可手中真正的力量却更为重要。有足够的实力,入主中都便可以一纸传袭天下,则江山定,若是势力不够的话,入主中都也改变不了什么。”
“哪怕是现在的几方势力能拼的你死我活,兄长有信心可以压服所有势力吗?”
“如今中都的势力、底蕴、正统性,比兄长强十倍,却是被群起而攻之,落得现在四面皆敌,算来先帝方才驾崩了多久?”
“换成兄长,兄长莫说传袭天下,能守住这中都城多久?”
允德的脸色有些难看,真话一向最为伤人。
“所以,在你看来,我们的结局已经是注定了,只不过死法不一样,或者说早死晚死的问题?”
沈堂笑而不语,完颜玥适时给允德斟了一盏酒,“记得小时候,有一次皇伯父赐下一匹白马给大兄,诸位兄长尽皆欢喜前往讨要,可最后,那白马却是到了小妹我手中,兄长可知道缘由。”
“如何不知道,不过是父皇给你撑腰。”
“不催,皇伯父权势无双,哪怕我一个小女儿,也定然无人敢招惹。既如此,兄长为何不找一个撑腰的人选呢?”
允德愣住。
“中都?不行,现在在中都眼中,我便是个叛逆,哪怕暂时能够容忍,待到天下平定,也必定会被找后账。”
“斜不出?那小子打小就心黑,而且石抹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万僧?这王八蛋打小跟我有仇,而且就他那脑子,比我还不如,凭着大同府那点儿兵马,还想要入主中都府?哪怕是有党项人帮忙也不行。”
沈堂嘴角抽了抽,你这人缘儿是真不咋地啊。
说来说去都是仇人?不过这倒也不奇怪,否则,这十几个皇子也不会打的火热。
“现在哪儿还有可靠的靠山。”允德怅然吃了一盏酒。
完颜玥直翻白眼,你就不能找两个靠谱的?我这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你都不往正道上走?
“夫君!玥儿求你一事。”
“娘子请说。”
“夫君北上取河北,乃是万民之愿,可如今北地终归是玥儿亲眷,所以若是夫君能够执掌天下,不求大富大贵,至少给他们留一条活路。”
沈堂想了想说到,“既然玥儿出言,那非敌之人自然要善待,可若是有顽抗者……”
“玥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君能如此允诺已经足够,若有顽抗者不仅是夫君之敌,也是我完颜玥的敌人!”
“哪怕夫君兵马不够,玥儿也能上马杀敌!对敌人,无须心慈手软!”
“哎哎哎……”夫妻俩杀气腾腾的话,让允德赶忙出声,“我说妹子,打小最疼你的可就是我了,那几个混账欺负你,哪一次不是我给父皇通风报信?而且,还有几次为了你我被那几个混蛋打的鼻青脸肿,这情分你可不能忘了。”
完颜玥笑道,“那兄长,你是敌是友?”
“自然是友,怎么可能是敌人?而且,我也有自知之明,我也打不过妹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