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市坊位于黄泥镇最北面,这里原先是骡马市场,后来工业机械取代了古老的生活方式,骡马就从人们的生活中逐渐退却。
吴铁匠祖上七代打铁为生,之前也是黄泥镇上颇有名气的匠人家族。传到他祖父那一辈开始没落,到了他这一代,基本上入不敷出,生活无法维持。
上世纪九几年的时候吴铁匠关了铁匠铺进城打工,钱没赚到多少,偏偏带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回来。
镇上人都说吴铁匠交了狗屎运,这么漂亮的老婆都能心甘情愿地跟着他熬日子。
还有人说吴铁匠的老婆以前在南方城市做皮肉生意,后来得罪了黑老大,被黑老大刺乳沉江。
那天夜里吴铁匠正好在江边摸螺蛳,摸到一只沉甸甸的麻布袋子,打开来一看发现是个奄奄一息的女人。
那女人浑身发白,面孔发绿,衣服上残留着淡淡的血迹。
最可怕的是她的胸脯,竟然被人在球球上挂了好多钢铁钩子。
吴铁匠祖上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略微知道些急救之法。摸摸女人心口还有余温,他就口对口呼吸,把女人救了回来。
关于这段故事,早些年黄泥镇上传得沸沸扬扬。甚至有人戳着胸脯子,信誓旦旦地说他亲眼见过吴铁匠老婆的身子。
球球上都是伤口,一到下雨天就会疼痛难忍,瑟瑟发抖。
后来那女人给吴铁匠生了个女儿,虽然是回到黄泥镇上的第二年生的,镇上那些喜欢搬弄是非的人还是经常在背后嚼舌头根子。
说吴铁匠的女儿不是他的亲生骨肉,是吴铁匠老婆做生意时候留下来的野种。
吴铁匠哪里容得下镇上人的闲言碎语?拎着尘封多年的牛耳尖刀,冲到好事者家里,把那小子的舌头割掉三分之二。
因为这件事,吴铁匠在监狱里服刑十四年,出狱回到家,才知道她老婆已经死掉两年多了。
女儿出落得比她母亲还要漂亮,被黄泥镇首富钱万两收为义女,送到清江市贵族学校念书。
这待遇连他的亲生儿子钱卫豪都享受不到,为此钱万两和他老婆经常吵架,他老婆说钱万两在外面养了女人,钱万两说他是同情可怜人,才给吴铁匠的女儿安排的前程。
况且吴铁匠的爷爷救过钱万两奶奶的命,知恩不报不是首富大善人的行事风格。
“钱卫豪和他那个干姐姐一直不对付。”丁小虎拱了只卒子。
左青青照着他的手背就是一巴掌:“谁让拱卒的?车沉底不就将死我啦?”
丁小虎摁住那只卒子说:“你这人怎么这样?车沉底送给你回马吃吗?”
“没风度,以后再也不跟你下棋了。”左青青把棋盘上的棋子搅得纷乱,小嘴儿一撅,跑到院子里修剪花枝。
“哈哈哈,下不过人家就耍赖,就你这种臭棋篓子,让你车马炮照样赢你。”
丁小虎抚掌大笑,这下可把左青青激怒了。
就见她拎着大剪刀腾腾腾走回来,把大剪刀往桌子上一拍说道:“车马炮,说过的话不要抵赖。”
“抵赖?我堂堂黄泥镇全科状元郎,老龙口的主人会跟你个小女子抵赖?”丁小虎也不服软,毕竟年龄摆在那里,二十岁的大男孩血气方刚。
两个人好像即将开斗的公鸡,摆好棋盘重新厮杀。
左青青直接把丁小虎的车马炮统统拿走,丁小虎说你把两对车马炮全部拿走,我还有可以进攻的棋子吗?
“小卒子呀,你不是擅长拱卒子的吗?”左青青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那不行,天底下没有这种说法。让你车马炮就是车马炮各让一只,好歹你得给我留三只呀。”
争论老半天,后来豹哥的呼噜声停了一会儿,左青青这才将车马炮各还了一只给丁小虎。
“说好的哦,你要是输了就得陪我出趟远门。”左青青直接马跳边路。
“出远门?我可没答应过你。我就说让你车马炮照样赢你,下棋不带赌注。”丁小虎把边卒往前面拱了一步。
“那不行,谁赢了就得听谁的。”左青青出车。
“想拼我的马?门儿没有。”丁小虎跳马。
左青青抿着厚实的小红唇,噼里啪啦一通乱砍,转眼间的功夫把丁小虎的车马炮全都拼光了。
现在丁小虎就剩下三只卒子,左青青还有五个兵,车炮各一。
这下完了,两个人的棋艺本来就相差不大,丁小虎回天乏术,只能认输。
“好了,跟我走吧。”
左青青把头发撩到耳朵上,特地听了听里屋的动静。豹哥鼾声正浓,她拉着丁小虎就往外面跑。
“干嘛?晚上还要去找吴铁匠呢。”丁小虎说。
担心说话的声音惊动豹哥,左青青猛地转过身来,两个人的嘴唇差一点贴到一起。
“小点声,我带你去找吴铁匠,你陪我进山一趟。”
“不是说晚上去见吗?吴铁匠的事白天说不得。”
“说不得个屁,我已经问过吴铁匠了,那个秘密不是他不肯说,是我三叔答应他的条件不对头。”
“条件不对头?豹哥开出一百万了,难道他不是图钱?”
“当然不是图钱,吴铁匠早就不是穷光蛋了。”
左青青的话成功勾起了丁小虎的注意:“那行,你带我去见吴铁匠,我陪你进大清山。”
略微顿了顿,丁小虎把食指竖在嘴唇上,压低声音说:“瞒着豹哥不大好吧?他说他晚上带我去的。”
“神经病,不就是见个人吗?他带你去见也是见,我们自己去见也是见。”
“有道理。”
丁小虎不再犹豫,跟着左青青走出鸿运棋牌室。
“你车呢?”左青青问。
丁小虎说停在黄泥大街停车场,左青青挥了挥手:“算了算了,姑奶奶陪你走一趟。”
两个人走了一段路,离开鸿运棋牌室已经有一段距离了。
左青青突然转过身,揪住丁小虎的衣领子说:“进大山的事情不要跟我三叔讲,如果敢在他面前透露半个字,姑奶奶打破你的狗头。”
“你神经病啊,一惊一乍的,能不能好好说话?”丁小虎抓住左青青的手。
左青青腕子一转,眼皮子几乎贴到了丁小虎的鼻子上:“大清山里藏着我爹和我四叔的东西,三叔从来不让我进山,是不想让我知道我爹的秘密。”
“你爹和你四叔的东西?你爹不是早就不在人世了吗?”
“啪”
左青青抬手就是一个大头皮:“不在人世就不能留下遗物了吗?三叔不带我去,肯定见不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