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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拖家带口出来都许久了,加上之前粮价高,他们身上的钱早花得七七八八了。

“主家放心,我们全家都在这儿住,跑不了的。您先给我钱,我干活肯定不惜力!”

年轻小伙子连连求道。

李氏心软了一下。

毕竟她家以前也挨过饿,知道挨饿的滋味。

不过她身上的钱不敢拿出来,棚子里那么多灾民,万一看到钱出来抢就不得了了。

李氏低声问陈小桑:“小桑啊,把你身上的铜钱拿些出来给他们吧?”

陈小桑很大方地答应了,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铜钱,一人给了四十文。

“我们只带了这么多钱啦,这个算定金,剩下的六十文要你们干完一个月后才能给。”

五个人奇怪地往陈子都和沈大郎身上瞅。

他们还以为钱会在他们两个男人身上,没料到是这个小丫头掏的钱。

不过拿了钱就好,四十文不多,总能吊住家里人的命。

他们连连感谢。

沈大郎看得拧了眉头。

这个时候拿钱出来,不是好事。

若是这里的人贪心,怕是要来抢他们。

念头才起,旁边的陈小桑乐呵呵跟五人介绍道:“县老爷在这儿,我们不会骗你们的。”

五人这才瞅见陈子都,赶忙跪下行礼。

不等陈子都开口,陈小桑就道:“县老爷可好了,担心你们找不到活儿,让我们多雇几个人,好让你们养家糊口。”

陈子都:……他有说过这些吗?

沈大郎一本正经道:“县老爷很记挂你们,也不想你们过这种苦日子。”

五个人听得眼圈都红了,一个个巴巴瞅着陈子都。

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哪儿被县老爷记在心里过呀。

有人感动得直摸眼泪:“县老爷的好,我们都记得。这块地就是县老爷拨给我们的,还让差老爷帮我们修建棚子住。”

另外一人补充:“还帮我们找活干。”

“县老爷是好人!”

陈子都心虚地摆摆手:“都起来吧,好好干活。”

五人这才擦着眼睛起身,拿了钱给自家人送去。

等几人走远了,陈子都就瞅着陈小桑和沈大郎直瞪眼:“好啊你们两,都会拿我当挡箭牌了!”

陈小桑瞪着无辜的大眼睛:“什么是挡箭牌呀?”

陈子都:“……你是不是装不懂?”

陈小桑歪了小脑袋:“我为什么要装不懂呀?”

陈子都就怀疑自己是不是冤枉她了。

小桑才多大,应该是想不到这些的。

他便不看她,转而去瞅沈大郎。

沈大郎都过了中了县试了,总归不会不懂吧。

他猜对了,沈大郎一点不掩饰:“灾民多,孩子老人很危险。”

这里灾民多,谁知道有没有已经饿疯了的人,他不会冒险。

他这么诚实,陈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一时愣在原地。

陈小桑忍不住,双手捂着嘴背着陈子都偷乐,小肩膀一耸一耸的。

旁边的二柱傻乎乎问她:“小姑你笑什么呀?”

陈小桑乐陶陶道:“咱们家能请长工了呀,你和大柱以后不用干很累很累的活儿了,你们不高兴吗?”

二柱一想,对呀,以后他可以少干好多活。

于是他也跟着高兴。

大柱就摇摇头,拍拍二柱的肩膀:“多了五个人,爷爷会种更多地的。”

二柱的笑容僵在脸上。

地里的陈老汉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地打,揉着鼻子坐到地头歇息。

陈二树坐到他身边,问他:“爹,你是不是受了风寒呐?”

“不能够啊,这么热的天哪儿来的风寒。”陈老汉揉着自己的鼻子,小声嘀咕:“难不成是你娘在念叨我?”

“老婆子去县城大半天了,也该回来了。”

日头都快下山了。

旁边那块地的沈兴义扶着犁大声道:“我家大郎在县城,保不齐看我家大郎去了,大郎再带着他们转悠转悠,一天转眼就过去了。”

光顾着说话,牛带着犁歪着走了他也没掰过来。

等说完瞅见,他赶忙拽着牛绳子往回拉。

陈老汉气得脸都绿了:“他们去县城玩儿,哪会去找大郎,你别胡咧咧!”

“怎么不能,昨晚小桑还问了我大郎住在县城哪儿,说她要帮我去看看。”

沈兴义高兴地说着,见牛又不走了,一鞭子抽在牛屁股上,牛“哞”一声,乖乖往前走。

“我还把大郎考科举用的名儿跟她说了。”

说到沈大郎的名字,沈兴义更得意了:“我儿子,叫沈睿庭,这名字好听吧?”

陈大树直起腰歇息,惊奇问他:“大郎怎么还有两名字呐?”

“是县学里的魏先生说的,考科举要取个好名儿。”

陈大树就对陈老汉道:“爹,咱家几个柱子是不是也得重新取名儿呐?”

“取啥新名。”陈老汉很不满:“人家取的不好听的名儿才要取新名,咱家几个柱子喊出来好听,用不着。”

大柱二柱三柱四柱,念出来多顺嘴,又不会记错。

沈什么庭,念都念不顺溜。

因着陈老汉的爹四十多才生的陈老汉,取名叫宝来。

再这之后,就再没孩子了。

陈老汉就想着肯定是明儿没取好。

宝来宝来,宝都来了,后头肯定就没宝了。

所以陈老汉从小就想明白了,得挨个叫。

有大树就会有二树,有了二树有三树,按着顺序,一个个排队来。

自从生了五个儿子,陈老汉对自己的这个想法更是深信不疑。

要是大郎不改名儿,就会有沈二郎沈三郎,运气好也能有四郎五郎。

可惜啊,非得改名叫什么庭。

瞅瞅,到大郎就停了吧。

沈兴义只有大郎一个儿子吧。

陈老汉悠闲地点了旱烟,吧嗒一口,对沈兴义道:“兴义啊,我看还是让大郎把明儿改回来,大郎大郎,多好叫呐。”

陈四树忍不住插嘴:“大郎一听就是咱庄户人家的孩子,沈睿庭多好,喊出来都有学问。”

陈老汉瞪他:“你连地里的活儿都整不明白,还能懂什么是好名儿?”

陈四树反驳:“地里的活儿跟名字有啥关系。”

“一张嘴就会巴巴!”陈老汉很不满地指着陈四树种的那垄豆子:“你瞅瞅你干的这点活儿,都落后五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