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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供出来吧!”

王玮恍恍惚惚,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咱的孙子孙女被谁卖了?”

说起孙辈,王夫人差点哭断气。

王玮扭头看向王奉宏:“你说。”

“我们也不知道,只是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拿着个契书找过来,说爹欠了他们钱,要把孩子抢去抵债。”

“你们就由着他们抢?”王玮颤抖着问道。

王奉宏气愤道:“不愿意,我们去抢孩子,我哥两条腿都被打断了,家里的银钱也都被他们抢走了。”

王玮颤抖:“没人管过你们?”

“谁见到我们都想踩一脚,怎么会管我们!平时的亲戚,这个时候除了骂我们就是把我们往外赶。”

以前这些人在他面前低声下气,跟讨食的狗一一样,现在竟然敢这么对他。

王奉宏不甘心,他受不了这个落差。

在他心里,他本来可以过好日子的。

都是他爹,非得帮别人顶罪,让他过得这么凄惨。

王夫人最近经历的太多,听着儿子说起这些,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刑部大牢外面,陈致远背着手,依稀能听到里面的哭泣和嚎叫。

他很满意。

果然这个王奉宏没忍住,将这些事都说了。

外头都能听到的声音自是小不了。

刑部大牢关着的,可没一个是善茬儿。

大晚上都睡着了,被人吵醒,那是很暴躁的。

里头此起彼伏咒骂,渐渐把王夫人的哭声和王奉宏的怒吼压下去了。

陈致远不急着管,任由里面闹腾。

反正那些人都关在各个牢里,闹不起来。

半个时辰后,里面安静下来。

陈致远这才踱步进去,将被吓傻了的王夫人和王奉宏带出去。

为了感谢他们,陈致远还特意把他们送回了他们的牛棚。

他心情好了,王玮就彻夜难眠了。

那些人说好要照顾他家人的,结果呢,他家人残废的残废,被卖的被卖,被抢的被抢。

还要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而杨家呢,真真是喜事连连啊。

竟然为了一个满月的孩子摆了一百多桌。

凭什么?

凭什么他一家这么凄惨,那些做这些事的人还过着这么舒服的日子?

王玮辗转反侧,越想越不甘,越想越气。

再加上对死亡的恐惧,折磨得他彻夜未眠。

天亮后,他扯扯衣服,喊来狱卒,道:“我要见陈大人。”

狱卒嗤笑一声:“还以为你自己是兵部尚书呢?如今你就是个阶下囚,求人得拿出求人的姿态!”

王玮收敛了自己的傲慢,放低姿态:“小兄弟,能麻烦你帮我找下陈大人么?我有要紧的事跟他说。”

狱卒满意了:“陈大人去上早朝了,下午才会过来,你是看不到他了。”

午时便是王玮行刑的时辰,吃过早饭,就该往刑场去了。

王玮一惊,才想起来上午陈致远要去上早朝。

那可不行呐!

他连连恳求:“我有重要的事要交代,劳烦小哥跑一趟。若是成功了,陈大人必定会重重奖赏你的。”

狱卒丝毫不信。

他们刑部大牢关的人,大部分都会在行刑前拖时间,以为这样就能苟活。

所以他转身就走。

王玮急出一身汗,连连呼喊。

此时他才惊觉什么叫无力。

这会儿他想坦白,竟然都找不到人。

王玮想来想去,只能扯了嗓子喊牢头。

坐在桌子旁歇着的牢头听到呼喊,抓了鞭子走到王玮牢房前,一鞭子甩在门上,怒道:“喊什么喊?”

难得来了个人,王玮也顾不上他的态度,赶忙恳求牢头去找陈大人。

牢头动都不动:“这里是刑部大牢,可不是你家,任谁都听你差遣。”

万一他是拖延工夫,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自己。

之前遇到过好几回。

王玮无奈,只能道:“你只要跟陈大人禀告,我身后还有人,他肯定过来。”

牢头上下打量他:“你有这胆子?”

“我是将死之人,还有什么不敢的?要是你能办到,便是大功一件。”

论劝服人,王玮很厉害。

牢头动摇了。

这事可大可小,要是真的,往后查出来他担不起这责任。

即便是假的,也不过多跑一趟的事。

于是陈致远在下早朝后,被牢头堵在宫门口了。

他大喜,坐着马车一路紧赶慢赶。

估摸着还有一刻钟,王玮就要被压去刑场。

他让车夫转头,直接朝着刑场赶。

见他这么着急,牢头大大松了口气。

还好他跑了一趟。

他们赶到刑场时,已经快到午时了。

这会儿监斩官也急得团团转。

见到陈致远过来,他赶忙跑过来行礼:“陈大人您可来了。”

“怎么了?”陈致远虽是问监斩官,脚步却并没停。

监斩官一路跟着他小跑:“犯人王玮一直喊冤,还说陈大人正在敢来要重审案件,下官派人去找大人,那人始终没回来,下官也不知如何是好。”

若是别的犯人喊冤,他是不会管的。

但凡刑部审核的案子,多半不会有问题。

可王玮不同。

他曾经是高官,还坚持要找陈大人,必然是真有话要交代。

不然陈大人一来就露馅了,还是得行刑。

他直觉不对,可又快到行刑的时辰了,他又不敢延误,这才跟热锅上的蚂蚁般。

陈致远应了一声,来到行刑台。

此时王玮被五花大绑地跪在地上,见到他来,大大松了口气。

陈致远大跨步上前,蹲下身子,便道:“王大人,还有两刻钟便要行刑了,你此时就算再想翻案也来不及了。”

王玮当然知道,他道:“就算此案翻了,我仍旧难逃一死,如今我交一个大功给陈大人,就看陈大人敢不敢接住了。”

“我命硬,接得住。”

王玮深深看着他,羡慕道:“像你这般权贵子弟,才有如此底气。”

若陈致远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员,想自保都极难,大机遇来了都接不住。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家世啊。

陈致远不以为然:“我哥还是我家长子,照样殒命。嫂子是丞相独女,也落得凄凉下场。”

有没有勇气,跟家世无关。

王玮说不出反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