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天泽虽然话不多,比较喜欢用行动表示,不过在面对牧子润的时候,基本还是有问必答。一来二往的,也算是聊了聊天。
路上短短时间里,也让牧子润知道了不少。
就比如说这揍回来的“飞机”吧,其实也称得上是件趣事。
禹天泽从小就是性子我行我素的,这样的人当然不耐烦去豢养什么代步的宠物,可很多时候如果要出门,没个代步的工具还真是不行——太浪费真元了不是?
所以,在他炼气时为了省事还是会直接去宗里的灵兽堂去领取代步灵禽,但没多久就嫌弃起来,等到筑基了,他根本就迫不及待地跑到林子里找顺眼的妖兽了。
这林子里呢,就有一大群雷鹰,栖息在一片中外围的雷木之间,从幼年的三级到成年的四级和为王的五级,正是一方诸侯级别的妖禽。
禹天泽天不怕地不怕,筑基期时就盯着幼鸟抓——即便是幼年,也够他乘坐了。而且他每次在外围抓,抓了就跑,用完就放回来,也没引起太多注意。
可是吧,就有一头幼年雷鹰特别倒霉。
它本来就属于迟迟没法成年的那种——倒不是它血脉不好,而是就因为血脉不错,所以成年晚,偏偏它毛色漂亮,所以禹天泽出门十次,抓十次雷鹰,其中最起码也有七次就是抓了它。
这头雷鹰觉得特别屈辱,每一次被放回来都要发愤图强,结果人家禹天泽也发愤图强,还是压它一头,照样抓它……结果在禹天泽不自觉下,一人一鹰较劲似的境界不断攀升,每次这头雷鹰都刚好够禹天泽坐骑标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雷鹰成了雷鹰王,还是没能逃脱魔爪。
到这时,如此桀骜不驯的雷鹰王,才总算是被驯服了。
牧子润有些好笑,也顿时明了。
说白了,虽然现在他家峰主还自以为是随手抓的,但实际上早就用习惯了雷鹰王,而雷鹰王呢,虽然没被束缚,其实跟禹天泽也是主宠无异。
这可真是有点意思。
雷鹰王的速度非常快,据牧子润感受,比坐过的飞机应该还要快上不少。所以差不多也就是几句话的工夫,他们已经穿越了不少距离,直接来到了九阳门聚众地点。
也就是内门和外门之间的一块空地上。
在这里,就有一头身长十丈、有两对肉翼的奇特灵兽趴伏在地,说它是灵兽不是灵禽,是因为这家伙长得是颗虎头,身上也没羽毛,实在不像只鸟。但这灵兽脊背上,则已经坐下了零零碎碎的几十个人,基本上,就是这回要去参加排位大会的门中弟子了——各个档次水准的都有。
另外,还有好几头灵禽灵兽也靠在一旁,它们的身量跟雷鹰王都差不离,也是单属于某一位长老级修士的坐骑。
九阳门这回的安排就是,一位比参加比斗的长老带着筑基、金丹期的众多门人在护宗灵兽的后背上赶路,两旁则是实力强劲的、参加比斗的元婴长老保驾护航。
禹天泽当然也属于保驾护航的那类。
雷鹰王飞到了,双翼一展,徐徐降落。
那翼下风声滚滚,竟然带起点点雷光,一时间就让人接近不得。
禹天泽也没和牧子润下来,只稳稳坐着,对护宗灵兽上那位资历较老——也是这回的带头长老点头示意,之后,他就不说话了。
至于其他人,他是看都不看一眼。
护宗灵兽上的弟子们也都听过这位禹长老的威名,对他是又敬又怕,敬的自然是对方只用了几十载就结成元婴的恐怖资质和悟性,怕的,就是对方传言的暴脾气了。
所以他们压根不敢接近,远远看一眼就赶紧低头,生怕又得罪人的。
而其他有几位长老,同样知道禹天泽不好相处,打过招呼之后,干脆也不去接触。
要大家都这样,禹天泽来乐得清静,可这世界上总有人不愿意让他那么清静。
于是牧子润就看到,不远处,一头羽毛清艳的灵禽背上,翩然跳下个衣袂飘飘的青年修士,他生得相貌英俊,似乎气度卓然,这时候踏着一团轻云,就往这边飘来。
话说这是哪位?
牧子润这么想着,也没忘了观察禹天泽的表情。
意料之外的,他就发觉在那青年修士往这边飘着的时候,禹天泽的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厌恶,就好像看到了大夏天里总也没办法全部消灭的苍蝇似的,不过又很快收住这表情,很努力地保持了冷静。
然后牧子润再看一眼那个青年修士,却发觉对方看着禹天泽的时候,双眼里是明明白白的爱慕,脸上的笑容,都显得有些殷勤。
正想着,那青年修士已经到了面前,温煦有礼地打招呼道:“天泽,许久不见,你近来可好?”
禹天泽木着脸:“我很好。”
牧子润的心情有点微妙。
这时候,他是不是该夸一句这位长老好眼光……尽管他自己觉得禹天泽是个难得的直率之人,可亲可爱,可毋庸置疑,从他这些天收集到的消息来看,禹天泽并不是那么受欢迎的。
那么,这位的爱慕有几分真心呢?
——也不怪他心思复杂,上辈子商场里打滚久了,多少会有些“想太多”,遇上有怀疑余地的事就总是忍不住怀疑一下,不会轻易往好处去想。而且,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家峰主看起来强大无比,可性子不会拐弯,也叫人有些放不下心。他受了这峰主的好处,也察觉到对方的真诚,自然就更不希望对方受骗、被人利用了。因此,他也少不得为对方多看顾一下。
那边青年修士转头看向牧子润,开口说出话来,就打断了牧子润的念头:“这位想必就是子润了,是天泽手下得力的人才?在下陈一恒,子润唤我一声陈长老就是。”
他说着,还给了一个储物袋,作为见面礼。
这架势,还真有点讨好拉关系的意思,论起对方的身份来,可真是太“折节”了。
牧子润立刻看向禹天泽,在这种时候,他可不能随意伸手,要给他家峰主面子才是。
禹天泽点点头:“拿吧。”
牧子润心情略古怪。
总觉得,他家峰主好像有点“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意思……是错觉吗?
也许觉得关系拉过了,那个陈一恒就继续絮絮叨叨拉着禹天泽说话。
禹天泽也面无表情地应付,一点热情没有。
牧子润对禹天泽也算比较了解了,哪里看不明白他这看似平常的反应下是满满的烦躁?不过烦躁也就算了,这烦躁之下,居然还有些杀意。这样的发现,就让他越发冷静下来。
但他并不明白,这个青年修士同为元婴长老,对禹天泽正是殷勤追求,禹天泽的性格并不是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对他人起杀心的,那又会是因为什么呢?
脑子里突然闪过一点灵光,可灵光很快又散了。不过牧子润不是个钻牛角尖的,既然现在想不通,那以后遇上了再想也是一样。于是他也放开这个,转而继续听禹天泽和陈一恒说话。
然而就在这时,牧子润却发现,远远地又有一个人影,在渐渐飘来,没多久,就到了前方。
嗬,还是个熟人。
只见那一朵玉莲般的法宝摇晃而来,在花蕊处,就坐着个一身淡蓝衣裳的柔弱青年,相貌清秀,姿态清淡,看起来仿佛纤尘不染。
这不是明鸢真人,又是哪个?
人接近时,明鸢的声线也传了过来:“天泽,今日要出行,怎么不来告诉为师?”语气里,就有点嗔怪的意思了,待更近了,他仿佛才看到另一人,又带了些欣喜地说道,“一恒师兄,你也在这。”
他这话一出,气氛就是一顿。
牧子润也是一愣,等他看见另外两人的反应,心里的感觉就更微妙了。
禹天泽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可惜明鸢的注意力一直在陈一恒身上,而陈一恒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随即好像对明鸢有点怒气,又好像自己有点懊恼。
这可真是……有点复杂啊。
而且,明鸢的表现也隐约有点怪异。
就比如他刚来说的头一句话,这不是说禹天泽不尊敬师长吗?可论理说禹天泽已经出师了,修真人士又常常闭关,就算他要出去,难不成还每次都跟他那师尊汇报一遍?让妖灵去禀告一声让师尊大略知道也就行了。牧子润记得,他是提前就征询了禹天泽的意见,已经让妖灵去过了的。
那时候明鸢什么话不说,也没提及要徒弟亲自过去,反而在徒弟离开的时候,自己特意跑过来……说好听点是来送送徒弟的,说不好听点,那就是来教训的。
好吧,也许是落差感太强才有点冲动,但是明鸢一边来送禹天泽,一边把心思全放在另外一个身上,这就更奇怪了。再想想他的称呼,叫陈一恒为“一恒师兄”……也就是说,他特意强调禹天泽和陈一恒,压根不是一个辈分的。
修真界本来也不怎么在乎凡俗中的礼教规矩,只是不在乎和特意被点出来,那又是两码事了。明鸢这么巴巴地点出来,明显就是不同意陈一恒追求自家弟子,要是为弟子好,却不必对陈一恒那样热情。
暗地里左右看过后,牧子润猛地恍然,脑中登时闪过一行大字:
——三角恋。
是啊,这不就是三角恋吗?
真是好大一滩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