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天泽已经完全忘记了他是因为在宝镜里看到自家徒弟说着思念师尊并且看到了上辈子害死自己的两个家伙担心徒弟才易容了跑出来的,他现在有点烦躁有点纠结地享受侍奉,心里不知有多别扭了。
后来,等到牧子润给他捏肩揉背捏揉得浑身放松之后,他才终于想到了点什么。
——对啊,不管徒弟怎么殷勤,这殷勤的对象不都是他禹天泽么?而且,徒弟性格这么温和,被人欺负好说话是正常的,不被欺负才是不正常的。教导徒弟以后要心硬点要懂得拒绝什么的,也是他这做师尊的职责嘛!
这么一想,禹天泽的心情就好多了。
算了,徒弟就是要慢慢教,他年纪还小呢,不能太严格了。
嗯,一张一弛才是正确之道。
渐渐地浑身发热,禹天泽懒洋洋地靠在浴池边上,指了指池水:“本座够了,你若是疲乏,也可泡上一泡。”
然后,还在给他捏肩的手就一僵。
那道清朗的嗓音有点不稳:“多谢任公子体恤,不过晚辈就不必了,待晚辈服侍任公子歇息后,晚辈再来沐浴,也是一样。”
禹天泽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鼻腔里发出一声“哼”音,就算是应允了。
之后,他那徒弟果然很快把他扶起来,有双手奉上一条大的帛巾,给他披在身上,方方面面,无不是周到至极。
禹天泽转身走出去,发现床铺什么的也早就铺好准备妥当,而且全都是他喜欢的风格,心里就更加满意,也没多做什么,直接就躺到在那皮毛之中。
丝滑柔软,干净整洁,很好。
修行之人虽然就算入定几十年也可以不去睡眠,但要是心情到了想睡一觉,也很能休养精神。
禹天泽没等他家的孽徒,眼睛一闭,就在这种极佳的放松里入睡了。
浴房中,牧子润有点囧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揉把脸放松下来。
他家的师尊可真是……不拘小节。
虽然他是很高兴师尊不把他当外人没错啦,他自己也挺想跟师尊来一次师徒间爷们儿般的共浴的,可是一想起隔壁那对狗男男,他就有点下不了手——也不对,是有点心理障碍才对。
不说别的,他这师尊也长得太好看了,华美到了极致那就是一种强大的侵略性,而且他自己目前又处于荷尔蒙正旺盛的青春期,心理上能控制但生理上真心不好说啊,万一在水里不小心内什么了,要万一给师尊发现了……也许师尊未必会把他逐出师门,但这对师尊也太不敬重了好么,说不定又要挨打了。
阔别三年,他很思念师尊没错,但真心一点儿也不思念师尊的大锤。
等身上的燥热褪下去,牧子润把浴房里的东西也都收拾一遍,再默默地也去浴池里泡过一回,才穿着素净的单衣走了出来。
他家的师尊,正躺在床上闭了眼。
牧子润站在床头,给他师尊拉了拉薄被,准备在同样铺了厚实毛皮的地面上将就将就。尊师重道什么的,他也懂。
所以,他稍微整理一下,就干脆地坐到了地面上。
师徒俩一上一下,就都好好地养神。
直到第二天……
牧子润睁开眼,正对上了一张睡得极其安详的脸,细细的吐息声传来,那种温热之感几乎要打在自己的面上一般。
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长得这么好看的也只有他家师尊了,不过这睡着了以后跟醒着的时候相比,差别还真……不大,就算睡得很沉,也总好像立刻就要暴躁得出手一样。
但不知为什么,牧子润有点移不开眼,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拍了拍额头,小心挪开身体,再一个弹身跳起来。
还要给师尊准备净面的东西准备早饭打理衣衫行礼之类的……当然,其中早饭最重要,得让师尊吃得舒坦,才能心情愉悦。
于是,禹天泽是在一阵暖香中醒来的。
才刚刚半睁开眼,面前已经凑过来盛满了清水的玉盆和擦脸的巾帛,虽然修行之人呼吸洁净毫无尘埃污垢,不过偶尔为之倒也有些意趣。
禹天泽很干脆地收下了徒弟的好意,再随着清香之气看去,就发现在那一旁的高几之上,放着好几碟精心准备的灵食,精心做成了凡人的早点模样,看起来精致小巧,清香袭人。
他那徒弟笑着走过来:“任公子,请用饭罢?”
一时恍惚间,禹天泽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自家仙府里有徒弟陪伴,但听到“任公子”这称呼的时候又回到了现实。
这时他心里纠结了一秒钟,又不怎么挣扎地任由牧子润把他拉到桌边用饭去了。
唔,味道……还成。
禹天泽用了两筷后,又纠结了一秒钟:“小辈,你亦可同食。”他顿了顿,又道,“稍后还需你耗费力气。”
牧子润心中暗笑,面上却很是感激:“是,多谢……任公子。”
两人于是又一起吃饭。
大概吃到一半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
禹天泽表情立刻变得很难看。
这时候敲门的还有谁?除了那个陈一恒或者明鸢,就再不会有别人了!
牧子润一看就反应过来,连忙说道:“任公子不喜他,晚辈亦是不喜,待到拍卖会时,还请任公子配合晚辈,叫他们好生肉疼一番,如何?”他慢慢劝说,“只是为图那时,现下却是要请任公子稍作忍耐……”
禹天泽:“哼。”
牧子润秒懂,他师尊这就是心中不爽却也认同他的提议了。
然后,他就去开了门。
果然外面走进来的,就是满面春风的陈一恒与……满面桃花的明鸢。
牧子润的表情顿时有点微妙:“两位起得……稍晚了些,先前见两位前辈门户紧闭,晚辈便不曾前去打扰,先行伺候任公子用早饭了。”
陈一恒从容地笑了笑:“此时倒是我们打扰了,子润,你昨夜……睡得可好?”
牧子润觉得他的语气有点奇怪,不过倒是没想到自己和师尊身上去,只又看了眼中春水含波的明鸢一眼,就让开身子:“请进?”
陈一恒大大方方地带着明鸢走进去了。
禹天泽自打知道是这两个人来了就倒了胃口,要不是看在是孽徒亲手准备的份上——没错这味道跟以前吃过的一模一样——他才不会又接着吃下好几口呢,但吃了几口之后看到那两张让人厌恶的脸,他到底还是有点噎得慌。
而且,明鸢那种、那种模样,让他忍不住地恶寒。
然后,禹天泽就发现明鸢一直用眼角余波去瞧那陈一恒,含情脉脉面色泛红,两个人之间的暧昧之意,比起昨天前天看到的,都要浓重得多。
这是……昨天晚上,他们……
他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法,顿时真吃不下去了。
牧子润一看师尊的脸色,再一看师尊在那两个人身上的目光,稍稍动作一下,挡在了师尊的前面。
……师尊的演技本来不错,可这么被刺激了一下,那明显的厌恶就很容易被发现了。果断还是得让他来收拾残局啊。
禹天泽发现牧子润的动作,也明白了,他深吸口气……好,他忍着。
真想干掉这两个人!
要不是因为陈一恒是九阳门掌门的儿子,传说他身上有一种保命的东西,要不是他的孽徒被他们钳在了身边,他早在放出那头铁翼双角虎的时候就直接出手让他们死翘翘了,还会这么磨叽?
结果现在就得看他们这恶心的嘴脸……明鸢倒是心满意足了,明明知道自己多半只能做个侍君也要巴巴地贴上去,这样自甘堕落,这样、这样无耻,这样的人,居然是他的师尊!
禹天泽心里翻腾着怒火——即便他心里已经不把明鸢看作师尊,但是在外人眼里,他们总还是息息相关的。明鸢要真的不顾脸面去做陈一恒的侍君,他的身份也会因此矮上那陈一恒一截,就算有他的修为境界在,陈一恒对他要以拉拢为主,可是到底还是把脸给丢尽了!
明鸢他,到底为什么会这么……这么毫不自爱!
一时间,禹天泽气得手指都在发抖,他盯着牧子润的后背,好像要穿过这后背去把明鸢和陈一恒都给瞪出两个洞来!
牧子润感觉到师尊灼灼的目光,心里暗暗苦笑,他这么拦着跟陈一恒寒暄扯淡,也扯不了多久了的,师尊千万忍耐,别这么冲动啊!就算要杀人灭口,在客栈里也是不合适的,这一查就查出来了,对他们师徒俩很不利的……大概又过了一会儿,牧子润只觉得仿佛过了好几年,后面躁动的气息终于平复。他也知道了,师尊大概已经平静下来。
接下来,牧子润才笑着、不着痕迹地让开身子,也让两位“客人”见到了正在高几旁坐着的禹天泽。
牧子润回转身后:“……”
他精心准备的早饭,被吃了小半之后,剩下的那些,都被筷子戳了个乱七八糟,零零碎碎……师尊就是这么冷静的吗囧。
禹天泽也发现了自己的做法有点显眼,他就昂起头,一拂袖把好几个盘子拍开,极其傲慢地说道:“这都做的什么玩意儿?去,给本座重新送来!”
牧子润也适时露出个无奈的笑容:“是,晚辈这就去叫掌柜重新做来,任公子,请不要恼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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