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近这几天怎么回事?一直都是这样吗?”
端着咖啡杯,任由热气烘着自己的下巴,郑秀容歪着脑袋,和身边的人压着嗓子说话。
“不知道,如果不是她完全不笑,苦着脸,就凭她最近经常发呆的样子, 我甚至以为她有了喜欢的人,准备谈恋爱了。”
看了一眼桌子上自己辛辛苦苦做的丰盛晚餐,再看一眼坐在对面又开始发呆的林允儿,南佳恩无可奈何地撇撇嘴,从盘子里拈起一块水萝卜放进嘴里,咬得清脆作响。
郑秀容的私人住宅里,郑秀容、南佳恩、林允儿三个人陷入了言语沉默的氛围里。
这一切源自于林允儿最近这一段时间糟糕的状态。
其实,“糟糕”这个词也不能准确形容。
因为她在作为“林社长”的时候表现得很正常,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只不过,在个人时间里,她的话变得少了许多,常常都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谈恋爱?好事情啊,要是她能自己走出来,那就是最好的。”
喝了一口咖啡,感觉暖意蔓延开来,郑秀容稍显感慨地笑了笑。
她们没有人会忘记过去的伤痛,但生活总是要继续的。
总会有开始新生活的一天,时光终究会漫过以前的路,推着人往前走。
郑秀容希望林允儿的未来是属于她自己的,而不是困缚在名为“曙光社”的迷宫里。
过去五年了, 林允儿一直没有走出来。
否则, 她也不会一步一步强迫自己成为名副其实的“林社长”。
崔宝英当初的本意是让她振作,却也最后导致她失去了曾经的“自由”。
“你呢?有喜欢的人吗?叔叔和姨母给我说起过,他们都很操心你的个人问题啊。”
感慨完了林允儿,郑秀容又把话题转到了南佳恩身上。
“我?没有呢,反正我还很年轻,不着急不着急。”
摆摆手,迅速跳过这个话题,南佳恩眼珠转了转,张了张口,却最后又什么都没有说,闭上了嘴。
她本来是想反问郑秀容同样的问题,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她们三个人里,林允儿是执念最深的那一个,其实一直都没有放下,只是在不停地用其他事情给自己做转移,让自己顾不上去想过去的事情。
而郑秀容是最豁达的那一个,不过她看起来是顺利放下了一些事情, 却是把那些事情彻底放在了自己的生活里。
[订婚当然算数啊,我只是当时还没来得及办婚礼,你们年轻人讨论粉红色话题别带上我这个未亡人。]
这是一个会在某些地方认死理的人, 当初的订婚戒指始终都停留在郑秀容的手指上。
而且,她一直都这么坚持,也可以规避掉一些韩沃集团对她的“新安排”。
毕竟,刚刚订婚不久就失去了未婚夫,她自己坚持下来的这个“未亡人”称呼会让某些人愿意望而却步。
“不行,我不能坐在这里。”
双手突然按在桌面上,林允儿蹙着眉开始自言自语,嘴唇像是抿着一片刀子,稍显凝重地盯着那一盘炸鸡。
郑秀容和南佳恩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像看傻子一样一起看向林允儿。
“这盘炸鸡,怎么了?不好吃?你也没吃啊……”
南佳恩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坐在这里,怎么了?不舒服?我的房子你都敢嫌弃?”
郑秀容抖了抖眉毛,眯眼盯着林允儿,手上抄起一只炸鸡腿扬着,只等林允儿说出“不”这个词,就要让她知道厉害。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林允儿忽略了对面的四道目光,一把拿起手机就站了起来。
然后,她站在原地,嘴唇时不时抿一下,眼珠随处慢慢晃动,看起来很犹豫。
这个人要是铁了心把嘴闭紧,谁都撬不开。
南佳恩双手捂脸,趴在了桌子上。
郑秀容没好气地叹了一声,发狠一样咬了一口炸鸡。
漫长的“一动不动”之后,林允儿终于想到了什么一样,轻轻点点头,然后双手撑着桌面,俯身看向对面两个人。
“我出门一趟,有事情要办,等一会回来。”
她的眼神少了许多迷茫,似乎是做好了什么决定,带着一点说不清缘由的、脆弱的希望。
“这个时候你要……你去哪里?哎!你等,林允儿!”
没等郑秀容说完话,林允儿冲向玄关,从衣架上抓下大衣,另一手从柜子上拿起车钥匙,蹬掉拖鞋,换上皮鞋,当即开门跑了出去。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任何停顿,郑秀容问一句完整的话都来不及。
宽敞舒适的大房子立刻变得安静下来。
隔了许久,才听到了郑秀容的一声叹息。
“我怎么感觉像是在养孩子一样,唉。”
……
“孩子?”
蓦然听到这个词,姜禹廷禁不住愣了一下。
“对,真绫现在已经有两个月了,本来上杉先生不让我现在告诉你,想再等一等,但是真绫怀孕了,我不能让她每天都花心思照顾我,上杉夫妇的生活重心要开始放在孩子上了,我们也有我们的生活,所以我还是觉得要早一点让你知道。”
手机对面,俞佑熙的温情笑意明晃晃传递了过来,不管是谁听了她这样的声音都会感到心底变得柔软。
“这是好事情,那我现在就买机票过去。”
姜禹廷摸了一下早已经凉了的咖啡杯,又把手收了回去。
不知不觉,就工作到这么晚了。
“不着急,我这边一切都好,你那边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咳……你先忙。”
仔细听起来,俞佑熙的咳嗽声能比以前轻了许多,这让姜禹廷心下一松。
他们两个人当初都是幸运捡回一条命,现在也各有各的隐患,能活着就要好好感谢上天了。
“再忙的工作也没有你重要,我买明天晚上起飞的机票,你安心休息,不用来接我。”
等结束了通话,姜禹廷伸了伸懒腰,决定给今天的工作画下休止符,这才感到没吃晚饭的胃在抗议。
姜禹廷起身抄起衣架上的风衣,把打火机在手心里转了一圈。
“不驾车了,随意吃点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