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钱的人暂时走了,张玉娟在厨房里做饭,铁小虎去接仝小芹放学。常家兄弟犯了愁,倒是贺妍菱像个没事人似的,她说铁小虎肯定有办法,让大家不要紧张。
常金阳摸着下巴颏:“二十万块钱我娘凑得出来,就是嫂子不让我哥开口。”
“嫂子不想麻烦你们。”贺妍菱骑在长条凳子上。
常金阳眯缝着绿豆眼,盯着贺妍菱问:“你咋也喊嫂子?”
“就我一个人喊姐,不别扭吗?”贺妍菱做了个骑马的动作。
“这倒也是,就是我哥不得劲儿,要是换作我的话,早就先斩后奏了。”常金阳摇了摇头,摆出一副天底下老子最牛的姿态。
常金山搬着百叶结红烧肉从厨房里出来。听到他弟弟吹牛,把红烧肉往桌子上一顿骂道:“你懂个屁,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无条件支持玉娟。”
“嘿嘿嘿,无条件支持,三天之后,我看你怎么支持。”常金阳觉得他哥榆木脑袋不可理喻。
望着常金山的背影,贺妍菱压低声音笑眯眯地说:“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你哥是个痴情种呀。”
常金阳切了一声:“哈哈哈,就他?”
“当然,对嫂子不离不弃,还知道尊重女人。”贺妍菱趴在桌子上,白皙的手腕支棱住腮帮子。
常金阳抓了只百叶结丢到嘴里,嚼了几下说:“到你这里成了尊重女人。其实啊,他就是个三辊子砸不出屁的呆头老蔫。”
两个人趴在桌子上边吃边说,一大盆百叶结红烧肉吃掉一半。仝小芹跳跳蹦蹦进了门,使劲吸了吸鼻子,小丫头书包一甩扑了过来:“好香的红烧肉……”
“慢点吃慢点吃,好菜还没上呢。”
啊呜啊呜一通狂吃,等到第二盆菜端上来,百叶结红烧肉已经见了底。
“你们这帮吃货,不知道搭把手啊?”
铁小虎停好三轮车,抱着新买的古琴走了进来。
最后一颗百叶结被常金阳塞进嘴里,他歪着脑袋打量了半天不得其解。二十万块钱没有着落,弄张古琴回来作啥?
铁小虎哈哈一笑,手指头贴着弦轻轻一扫,大厅里的气氛顿时变了。好像置身于幽幽山谷,竹林飞瀑,仙鸟鸣虫……
“嗨,这玩意好哎,整的跟仙风道骨似的。”常金阳跑过来弹琴。
被铁小虎一巴掌扇回原地。
贺妍菱擦干净手,跑过来把铁小虎往边上一推:“我会弹我会弹,我还得过奖呢。”
这丫头果然名不虚传,蹭蹭蹭蹭,手指头好像触了电似的,美妙的音符肆意流淌。
铁小虎凝神静听,感觉气海穴陡然一动。
有颗血红色的小珠子沿着神阙穴、巨阙穴、中庭穴一路上行,直达璇玑。而后顺着奇经八脉,归于气海。
灵蛇心丹?
要不是能听懂长哥子和小四眼说话,铁小虎差不多已经把梦中遇到大青蛇的事情忘记掉了。大青蛇说传他灵蛇心丹和玄古符箓,除了听得懂狗语之外,好像并没有发现其他的妙用。
可是这个时候不一样了。
贺妍菱的手指头扫在琴弦上,每一个动作直接融入铁小虎的脑海深处。不管她的动作快到何种程度,抹挑勾剔、擘托打摘,或紧、或慢、或多、或少。各种各样的组合,铁小虎一听就会,记得清清楚楚。
我的个乖乖,老子有古琴天赋啊。
铁小虎欣喜若狂。
“好听好听,菱姐姐教我好不好?”仝小芹兴奋地拍着手。
“这首曲子诸葛亮弹过,姜子牙好像也会弹。”不管什么时候,常金阳都喜欢显呗他的见多识广。
贺妍菱掩嘴轻笑:“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如江河。这是俞伯牙弹给钟子期听的高山流水呀。曲子谱出来的时候,姜子牙死了几百年啦。小芹妹妹想学,姐姐可以教你哦。”
常金阳一愣,他捻着下巴慢条斯理地说:“果然是高山流水,大青山里听到过这种声音。”
“大青山里为什么会有这种声音?”一直没做声的铁小虎接过话来。
常金阳指指天,又指了指地,还垫着脚尖指了指远处郁郁葱葱的山林:“天地乾坤妙不可言,知道我为嘛经常一个人躺在大石头上了吧?平庸的人以为我在睡懒觉,其实我是在感受天地灵气。而这种声音,就是在我灵气充盈时感受到的。”
“不要脸,睡懒觉不敢承认。告诉你吧,你听到的声音是我弹出来的。”
“切,铁小虎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呢?你会吹芦笛那是真的,若是古琴,还是算了吧。”常金阳小拇指冲着地,做了个鄙夷至极的动作。
“冥顽不化,不会弹,我说了干嘛?”铁小虎点了点贺妍菱的肩膀,示意她让开。
“嗨哟,铁小虎你真的假的?你要是弹不出来,这事儿怎么算?”常金阳摁住琴弦。
“那就赌一赌,不是有人惦记九万块钱吗?弹不出来,九万块钱归你。弹得出来,你把套绳子的口诀交给我。”
“行,小菱子帮我作证。”
铁小虎冷哼一声,照着脑子里的记忆弹了起来。
“哇哦……”贺妍菱捂住嘴巴,清澈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
常金山端着泡椒大麻鸭,一只脚站在厨房的门槛里面,另一只脚悬在空中不忍落下。
“金山你咋……”张玉娟问了半句陡然顿住。
她一直在灶台上忙活,每一样小菜都给爷爷留了一份装进食盒。刚才的琴声,以为是从鼎香楼外面传进来的。视线穿过常金山的肩膀,这才发现是铁小虎在大厅里弹琴。
那琴声平和中正,时而环绕在屋梁之上,时而又悠忽远去。犹如泉水与青山窃窃低语,又似松涛伴孤鹤往来回旋。
“没想到小虎还会这个呀。”泡椒麻鸭的汤水滴在常金山的衣服上,他也浑然不觉。
“小虎哥帅呆了。”仝小芹和贺妍菱依偎在一起,含着小手指,目光里都是崇拜。
“嘎嘣”
奇怪的声响,紧接着常金阳叫了声“哎呀妈”仰面栽倒。
铁小虎抚住琴弦,琴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到常金阳身上,这小子抱着百叶结红烧肉的空盘子坐在地上,嘴角上都是血,盆子沿儿缺了一只角。
“呀,金阳,盘子不能吃。”张玉娟第一个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