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娴一阵头疼,遇上不讲道理的村民,她忽然有一点点理解了原主张狂强悍的性格。
但她知道,改变是从一点一滴开始的,此时若是应对不当,宁氏的名声将会更差。
更何况,她还要保护身后的几个孩子。
思索片刻后,她镇定开口:“乡亲们,大家先安一下,孩子们同时生病,我相信大家一定都很着急,我也和大家一样着急,一样发愁!”
同理心,这是一切艰难沟通的基础,将站在对立面的人拉回到同一阵营。
果然,听到这话,群情激奋的村民们声音竟小了不少,想知道宁静娴接下来会说什么。
“痨病很可怕,但这要大夫看过才能定夺,我们大人,怎能在真相不明的时候欺侮一个年幼的孩子呢?”
“如果不是痨病,那我们自会道歉,可你怎么解释去学堂的娃娃都生病了?”
宁静娴想起,上午询问的时候,听到几个家长说孩子的症状是腹泻呕吐,猜测是食物不干净的原因,但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说服村民。
她一边嘱托清行去请郎中来,一边提议一起去附近的孩子家里看看,想发现一些学堂之外的共同点。
可是连走了两家,都没发现什么问题,村民们也有些不耐烦,疑心她是故意拖时间,想要逃避大家的质问。
走到第三家的时候,争执声已经达到无法忽略了。
正在此时,宁静娴注意到,这家的水缸没来得及盖上,里面的存水还有些浑浊,她突然想到:“是雨!”
什么?这和雨有什么关系?大家的脸上都是迷茫的神色。
“前几日大雨倾盆,乡亲们都打开水缸来接水,然而这雨水并不是完全干净的,里面的泥土,可能会让人生病。”
宁静娴将浑浊的水指给大家看,她忍住了没说“细菌”这个词。
“胡说,我们一家都用这水,其他人为什么没事?”这家的父母愤愤不平。
“乡亲们都是下田干活的,身子骨健壮,这些污浊自然不会影响,但小娃娃们不一样,细皮嫩肉的怎受得起呢?”
宁静娴耐心解释道:“来我学堂的孩子,往往都是家里小的那个,此时夏季,孩子们不耐暑热,气弱体虚,再喝了雨水,生病也是自然。”
“宁夫人说的有理。”是清行请的郎中来了。
“刚刚我已经为这几个孩子诊治了,正值暑夏,小儿舌苔黄腻,吐泻并作,此乃外感湿邪之症,并非是痨病所致。”
听了郎中的说法,村民们才真正信服了。
“宁夫人,我们错怪你和这孩子了。”此前承诺道歉的那汉子,果然诚恳地赔不是。
听到这话,还聚集的村民们纷纷回过神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赞起来。
“既然误会已经解开,那还请大家辛苦照看自家孩子,我也要回去做饭了。”宁静娴淡然告辞,并不多做停留。
这宁氏怎么回事?邻里间窃窃私语并没有停下。
按照他们以往的经验,无理还要搅三分的宁氏,如若没错,大概会把人群骂到天边去。
但是这次,她不仅毫不生气,还耐心地带着所有人解释、分析、查找原因。
更重要的是,她的说法还被老郎中认可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宁氏,看起来并没有那么胡搅蛮缠,我打算把娃送去学堂,也学点字。”一个青年说道,他家距离宋家远,并未实际接触过宁静娴。
“她分析病情,和郎中说的一样,别说小孩,我也想去学点什么。”一个年龄稍大的妇人也赞叹道。
大家带着认可的情绪四散开来,准备忙下午的活计,完全没有当初聚集时的暴戾之相。
然而,宁静娴并不知道此举为她带来诸多认可。
她现在的心思,都在赵吟雪身上,这孩子年岁比苑苑大,但风寒却一直不好,莫非真的是痨病?
刚刚的老郎中毕竟只是村医,直说自己判断不了,让她另请高明。
回到学堂,宋苑苑察言观色,主动向宁静娴说起赵吟雪的病情,本就是年幼的孩子,直接面对那样多大人的指责,让赵吟雪看起来更加憔悴病弱。
“不如,让我家的大夫给吟雪妹妹看病?”赵思远突然插话。
“思远哥哥,真的可以吗?”宋苑苑一把抓住赵思远,用一双星星眼看着他。
赵家作为富甲一方的大家庭,有实力养以为专门的大夫,那必然是水平了得。可是之前赵夫人的态度,大家都知道,她会让赵吟雪得到诊治吗?
“我去求爹爹,他一定会同意的。”感受到小团子的崇拜之情,赵思远突然膨胀了。
一行人返回赵家,幸好赵夫人不在,赵老爷着人请来家医黄大夫,为赵吟雪搭脉诊治。
许久之后,黄大夫一脸凝重地开口:“这小儿病情,暂无大碍,并非痨病之症,此乃不幸之大幸。然而她幼年积疾过重,已然伤了根基,体弱于寻常孩童,此次风寒疾恶,故此久治不愈。”
“黄大夫,这可如何是好啊?”赵有恒愁道。
“此后需仔细照料将养,年幼时常炖些乌鸡、山药、莲子等物,补其气血、固本培元。以此慢慢养着,十年后或许能如常人一般。”
十年!不要说宋律先一家现在并无能力供养这孩子,赵有恒也难说能这样大手笔地养她十年。
更何况,赵夫人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
此时,赵夫人也不知道从哪听到的消息,急匆匆的赶来。
看着赵夫人阴沉的脸色,宋苑苑感觉气温都低了两度。
“娘,我们来照料吟雪姐姐可以吗?她不是认了你做干娘吗?”宋苑苑忍不住开口解围。
“是啊,既然认了我们做家人,那我们肯定会管到底。”宋律先也认真地说道,尽管他知道自家并不富裕。
“宋老哥,你家已有两个孩子,而以后这开销更大了啊!”赵老爷担忧劝导。
“我早就说,这孩子不能带回家,如今这可是个大拖累。”赵夫人愤愤地说。
正在所有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刻,黄大夫突然开口:“老爷,夫人,莫气,老朽倒是有一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