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过了许久……
两个粗壮婆子停了下来。
虞晚身上渗出的血迹和着雨水,嘀嗒,嘀嗒的由指尖滴在地上,落在孟星河心上。
今日的一场雨下得酣畅淋漓,天空很快放晴,孟星河泪眼模糊的看着虞晚,看她苍白的唇,看她瘦弱的身躯,看她依然没有半点弯垂的脊背……
愧疚……难堪……还有痛苦……种种情绪充斥在他脑海中,令他只能呆呆的立在原地,半晌,他朝虞晚伸出了右手。
他不知此刻该如何救治虞晚,亦不知此时他还能做什么,所以他只能无力的伸出一只手。
然而一句轻飘飘的话传来,就打破了他仅有的能做出的努力。
“来人,把少爷关进祠堂反省。”
孟元看向孟星河,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和高高在上,“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孟星河是被护卫拖走的,一直维持着伸手的姿势,仿佛成了一尊僵硬的石雕。
祠堂里其实不冷,即使是白天,两侧的托架上依点满了蜡烛,烛泪从高烛台上落下,汇集到底部,又结成厚厚的如水一样流动形状的烛蜡。
孟星河枯坐蒲团上,正前方只摆了三个牌位,其中两个是他从未见过的祖父母的,另一个便是他母亲的牌位。
除此之外,皆是空落落的。
眼神空洞而无神。
他已经这样枯坐了一天,滴水未进。
阿大和李管家送来的吃食都完完整整的摆在原地,没动分毫。
李管家再过来时,看了看地上未动的膳食,低声唤他“少爷”,可他恍若未闻,只痴痴的坐着。
李管家背过身去,抬袖悄悄拭了拭眼角,没再出声打扰他,只将早已冰冷的饭菜端了出去。
屋外的天色渐渐黯淡下来,一轮弯月慢悠悠的挂在了天空上,不知从哪儿传来两声悠远的蛙叫,倒衬得月夜越发宁静而平和。
祠堂一侧的门扉上突然照出一道瘦长的人影,她慢慢走近了,敲了敲祠堂的大门。
屋内寂寂无声。
“喀嗒”一声,是膳盒放在地上的声音。
“我听人说,你一日未进油盐。”轻柔的女声传来。
孟星河终于转了转眼珠,她的嗓音有些沙哑,是因为今日淋了场大雨受罚么?
“少爷,我能进来吗?”虞晚的声音愈发柔缓,却难掩疲累。
明明是想给她更好的,巴不得把世上所有他觉得好的东西都捧到她跟前,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孟星河身子往后瑟缩了缩,用手环抱着自己,他下意识的想要抗拒虞晚进来,他这个样子,有什么颜面再见她?
可虞晚伸出了纤弱的手臂,坚定而决绝的推开了掩在孟星河和她之间的一道门。
守在门外的两个护卫没有阻止,这自然是李管家早和他们打好了招呼,说是孟元的意思。
虞晚走进来,烛火辉煌,映在孟星河的脸上现出一点虚妄的温暖来,少年郎皮肤依然瓷白,只是唇上失了红润,上面泛着凸起的死皮。
孟星河没想到她就这么推门进来了。
他动了动唇,却没说出任何话来,将脑袋埋在了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