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安排的乐理课不多,一周内只得半天的时辰是需要虞晚来授课的,只是国子监中夫子亦有夫子的规矩,虞晚依然得日日来一趟国子监。
虽然她经上周一战,算是在国子监中站稳了脚跟,然而大多数监生对于虞晚依然是口服心不服的状态,常常遇见虞晚都当作视若无睹的样子,旁若无人的和同窗肆意谈论,且必定十有八九是在含沙射影的说她。
天下第二楼的白衣楼主来这儿晃荡了一回,恰好撞见这副场景。
虞晚坐在国子监替她单独安排的小院中安静看书,白衣楼主就探出了身子笑她:“副楼主就这么任由外面的人笑话你?”
虞晚翻了页书,对于白衣楼主神出鬼没的身影已经很熟悉了,是以没有一上来就拿出毒药招呼他,“无妨。”
白衣楼主大摇大摆坐了下来,自顾自的替自己倒了杯茶,说道:“不过是一帮没闻过血腥味的胆小鬼,拿出你的手段来。”
他舀着折扇比划了个咔擦的手势:“杀鸡儆猴,其他的还不都得乖乖的听话。”
虞晚连个余光都没赏给他,只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的书籍:“此地人多眼杂,不适宜动手。”
白衣楼主笑了:“哈哈哈哈……你还会怕人多眼杂?一堆的酒囊饭袋,依我看,你解决了他们,说不定你认识的那位贵人还得感谢你。”
虞晚这才抬眼瞧了他一眼,眼中古井无波:“我只是嫌麻烦。”
“行,嫌麻烦。”白衣楼主不再同她纠缠这个问题,饮了口茶转而道:“最近孟元那儿动作有些大,你小心些。”
虞晚:“我怎么不知楼主竟有如此好心肠,还会特意来提醒我一声?”
白衣楼主笑眯眯道:“好歹是我们的副楼主,若叫人弄死了,岂不是堕了我天下第二楼的威名?”
虞晚将手中的书合上放在了石桌上。
风起,掀开几张书页,吹起层层波澜。
她抬眸望向孟府的方向,抚平身上的褶皱,语气悠然:“放心,即便他知道我有问题,眼下也不会动我。”
否则,还怎么借她的势让孟星河和宣平侯府一家重拾亲情呢。
白衣楼主了然:“得,这次算我多嘴。”
六月初九,宜入新宅。
自虞晚来宣平侯府已有一月有余,待她提及要搬出宣平侯府一事,苏伯爷和其夫人竟没有有多大意外。
这孩子大约是受幼时经历影响,是个知礼却冷清的,不爱求人,更别说要寄人篱下,是以苏夫人只挽留了几句,见虞晚实在不愿,也不强求。
又问她诸如:住宅可找好了,风水怎么样,家具是否齐全之类的,言辞格外关切。
苏媛不爱听这些话,听到一半就跑了出去。
虞晚只得一一答了:“地方在城南方向,虽然有些偏,但胜在幽静。”
“摆放布局已经去庙中问过了,都很好。”
“该买的都买齐了,因是一个人住,东西也要不了多少。”
再去拜访宣平侯老爷子说明来意的时候,宣平侯只睁开混浊的眼睛看了一眼虞晚,复闭眼颔首道:“你去吧。”
只是临到跨出门了,身后苍老的声音传来:“孩子,不要怕,若有人敢动你,你只管回来。”
虞晚身姿顿了顿,回身沉默无言的拜了一礼再退了出去。
然而这一拜却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当年那个本该安享晚年却无辜惨死的向老将军。
苏媛在走廊外见着她,满脸不开心的模样。
等虞晚已经走过她身旁了,小姑娘才喊住她:“喂。”
虞晚回头看她。
“你真要搬出去住啊?”
不待虞晚答话,小姑娘又气鼓鼓的:“你一个姑娘家的,一个人住在外面多不安全。”
“再说了,”小姑娘声音突然变小了:“我娘他们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虞晚看她:“什么?”
于是苏媛气了,怒气冲冲的走了上来,一把撞在她肩膀上,大声重复最后一句话道:“我说你不识好歹!”
说罢,就快步的走了,只留给需要一个黑溜溜的后脑勺。
一旁的婢女连连替她家小姐道歉道:“苏姑娘,对不住,三姑娘她也是关心您,这才一时口无遮拦的。”
虞晚看着小姑娘远去的身影,天真、娇蛮却聪慧,真好啊。
“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