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河走到虞晚院子前面的时候,虞晚正替捡来的小孩正骨。
小孩身上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只是不破不立,腿上的骨头需得打断之后再重新接上。
虞晚不似寻常大夫,手上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干净利落且迅速,亦不似寻常姑娘,听见骨头被敲断声响的时候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待包扎结束,小孩已经疼得满脑袋汗了。但虞晚诚如孟星河所料一样,脸上并没有露出同情的神色,只是淡淡说了句什么,便见那小孩脸上的表情由脆弱似乎变得坚忍了些。
顺着光影,孟星河站在原地安静看了会儿,心内却狐疑起来,愈发觉得这个孩子长得眉清目秀的,眉眼轮廓似乎也有几分像虞晚。
虞晚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直背对着孟星河,没有瞧见他早就到了此地。
还是孟星河清“咳”了一声,提醒她:“李管家说天气炎热,所以特地吩咐小厨房做了一碗冰凉粉给你。”
见虞晚终于转头看他,他用眼神示意自己放在桌上的凉粉,又道:“快吃……我是说,再在太阳底下晒会儿,凉粉该不凉了。”
虞晚微微笑起来:“那就多谢李管家了。”说罢,便将凉粉端起来尝了一口,“味道很好。”
阿菁见不得两人暧昧散发出的酸臭味:“某些人让一让让一让了……”
又同虞晚打趣:“姑娘,我看不是味道很好,而是味道很甜吧?”
说完不待虞晚和孟星河两人反应过来,就推着小孩跑了。
虞晚但笑不语。
反倒是孟星河不好意思起来,抬头望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半晌,孟星河才干巴巴开口道:“原来你还会医术么?”
虞晚放下玉盏瞧他,眼神专注:“家母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毒娘子,自古医毒不分家,所以我也略通岐黄之术。”
“但我听闻令堂早已辞世……”孟星河一时口快。
见虞晚眸光瞬间黯淡下来,于是突的住嘴,却又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我……对不住……”
“无妨,”虞晚脸上仍挂有笑意,若无其事道:“听说人对于身体上受过的伤痛记忆总会深刻一些——”
虞晚顿了顿,眼角余光见孟星河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疼惜,方继续道:“家母带我逃出来之后,为了让我未来能活下去,用了一些非常人的法子。”
她自嘲道:“大约这便是爱之深责之切吧。”
言语未落,虞晚抬手挽了挽耳边的发,露出左腕处一小朵似虞美人花瓣状的疤。
不知是脑补了什么,孟星河眼中痛色更深,就差一时冲动再度脱口而出一句“抱歉”。
他喉间酸涩的滚了滚,袖中的手却忍不住暗中描摹着她腕上的疤,若能早些认得她,若能早些护住她,该多好啊。
两人今日的攻心一役,以虞晚大获全胜而告终。
虞晚望着孟星河远去的高大背影,右手玉指微微抚上了方才那道露出来的疤,眼中笑意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