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铭觉得陈颍只考了一场,是不可能通过县试的,否则那么多应试的学子也会觉得不公。
然而李铭话音刚落,竹砚就从外面咋咋呼呼地跑进来,大声喊着放榜了……
虽然陈颍连忙呵斥了竹砚,但还是看到李铭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李铭被瞬间打脸,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竹砚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感受到了气氛的怪异,将头垂在胸口装鹌鹑。
僵持了几个呼吸,陈颍试图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竹砚,过来,这位是二皇子殿下,还不快快见礼。”
竹砚听到陈颍吩咐,连忙叩头行礼,口中道:
“奴才竹砚给殿下磕头了,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陈颍一脚将竹砚踹了个趔趄,骂道:“你是话本戏文看多了,迷了心了还是怎地,有你这样喊得吗?”
竹砚一脸委屈的看着陈颍,仿佛在说:您写的的话本里不就是这么喊的吗。
李铭被竹砚的滑稽样子逗乐了,嘴角微微扬起,气氛不再尴尬。
陈颍拱手对李铭抱歉道:“这奴才经常说话不过脑子,遇到事情就大声瞎嚷,让殿下您见笑了。”
李铭摆摆手道:“无妨,想必是你通过了县试,他替你高兴,太过激动才如此的。
倒是要恭喜陈公子了,如今怕是整个颍川都在谈论陈公子的佳作罢。”
陈颍谦虚道:“不过是才通过了县试罢了,路还很长呢,仍需砥砺前行。”
又转头吩咐竹砚去寻梅笔,给全府下人发赏钱。
陈颍和李铭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游玩和科举的事情,闲谈了几句后,李铭回了听雪院。
李铭走后,陈颍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李铭纠缠不休,强逼他陪同游玩,那样的话,不光他心里膈应难受,更重要的是在外人看来,会认为陈家已经站队二皇子了,至少也是与之交好,这会影响到很多人的抉择。
陈颍不愿被李铭当成利用的棋子,所以绝对不可能陪同他去在世人面前“作秀”;李铭邀请的话已经说出了口,陈颍却一口回绝,让他有些下不来台。竹砚的出现虽然很莽撞,但是却恰好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不然僵持下去,两人很有可能会闹翻,那对双方来说都是损失。
李铭回到了听雪院,并没有影响到陈府众人因为陈颍以及族里的学子通过县试而高兴的兴致。下人们得了赏钱笑得合不拢嘴,族中诸多学子们,在榜的喜笑颜开,互相祝贺;落榜的暗下决心,明年再战。总而言之,阖府上下,一片热闹喜乐的氛围。
陈颍叫梅笔备了马车,往薛适府上行去,准备将云字号晋为内务府皇商的好消息告知与他,顺便安排他尽快去与内务府交接。
薛适见了陈颍忙热情地招呼着,“颍哥儿你来了,快请坐。听闻今日县衙放榜,颍哥儿已经通过了县试,真是可喜可贺啊。
蝌儿,快去让人沏了好茶来。”
陈颍笑道:“薛二叔也坐,县试不过是开始罢了,到不值当什么,我今天来是有另外一个好消息要告诉薛二叔。”
薛适闻言道:“哦,颍哥儿都亲自来我府上告知,想必是个了不得的好消息。”
“对于薛二叔来说,的确是个难得的好消息。
去岁冬北地发生了大雪灾,不少难民被压塌了屋舍,受冻而死。前段时间我将蜂窝煤的方子公布出来了,此事帮朝廷解了燃眉之急,皇上降旨嘉奖与我,并且将云字号晋为皇商,领内务府采办之职。
薛二叔觉得这个好消息如何?”
薛适激动地面色涨红,双手都轻轻颤抖,连薛蝌端来的茶也接不稳,陈颍见状连忙接过茶盏放在桌上。
薛适不光是因为云字号变成皇商而激动,更多是因为陈颍特地来告知他此事而激动,这说明陈颍打算让他负责云字号的皇商职权。
“颍哥儿,这是真的?”
陈颍笑道:“自然是真的,薛二叔这些年替我管理云字号,一直都是四处奔波,劳苦功高,这次我打算让薛二叔来领这份皇商的职务,以后要是薛蝌愿意,也可以接任皇商之职。”
薛适热泪盈眶,皇商与他而言早已是一块心结了,每每看到薛家的丰字号在薛蟠手中腐败没落,他都心痛不已,不曾想如今陈颍居然放着那么多陈氏族人不用,将皇商的职务交托给他,要知道这可不是任命一个掌柜那么简单,而是要到内务府登记造册的。陈颍居然这般信任于他,让他如何不感激。
看着薛适激动地说不出话来,陈颍其实挺能理解他的,当年他想接手薛家祖传的皇商职务,却被寡嫂薛姨妈抢先一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薛家的祖业被薛蟠糟践败毁。如今突然领了皇商之职,激动也是应当的。
这也是陈颍为何不在陈氏族人里寻人来领皇商职位的缘由,薛适不光有经商的才能和经验,还会因为这个皇商无比感激陈颍,今后必将会更加卖力地为陈颍经营商道。
若是寻了族里的人,绝对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说不定还会养出一头白眼狼来。
陈颍道:“薛二叔,要不让薛蝌跟着我读书科举罢,有一个功名傍身,今后腰杆也硬些。
也别觉得商人之子不好科考,从宋朝开始就允许商人参加科举了,而且商人家有条件,孩子读的书比寻常百姓家多不少,很值得一试。”
陈颍说完发现薛蝌脸都皱成了一团,堪称“痛苦面具”,一脸委屈地看着他爹,希望薛适不要答应。
薛适是了解自己儿子的,开口道:“蝌儿他在经商之道上到还有些天赋,至于读书还是别为难他了,他能跟着我学好如何打理商号,以后替颍哥儿出出力不拖后腿我就知足了。
琴儿倒是个聪慧的,善读诗书,很有文华之气,只可惜是个女儿家,唉。”
“既然薛二叔心里有主意了,我也就不多唠叨了,不过薛二叔还请放心,薛蝌跟着我,以后的成就绝对不止一个皇商,就是薛二叔你,我以后也还有更重要的担子交给你呢。”
薛适忙道:“颍哥儿放心,只要我这把骨头还能动,必定尽我所能替颍哥儿办事。”
陈颍促狭地笑道:“薛二叔有这份心就够了,我是请薛二叔帮我的,可不是将薛二叔当牛使唤,认真做事就够了,可不敢只顾着忙,熬毁了身子,琴妹妹要寻我算账的哩。”
薛适也跟着笑道:“颍哥儿放心,你薛二叔我又不是什么不知变通之辈,大多事情都是安排给下面的人去做,毕竟留得有用之身,才能替琴儿他们兄妹俩多操心几年。”
见薛适看得很透彻,陈颍也不再多说,开始吩咐他接下来要办的事。
“薛二叔,云字号的皇商之职我已经填了你的名字了,接下来你先回一趟金陵,将我通过县试以及云字号晋为皇商的事告知我父亲,他正在同甄家商谈赔偿之事,肯定有不少商铺需要经营打理,就麻烦你了。
薛二叔回去肯定是要告祭先祖的,可以顺便在族人里挑选一些有能为、品行好的来帮你。
然后再辛苦薛二叔回程前往扬州盐运衙门去一趟,将孙老一并接了回来。最后就是要麻烦薛二叔进京去和内务府交接皇商采办之事。
事情很多,辛苦薛二叔了。”
陈颍上次去扬州给黛玉庆祝生辰,本来打算将孙老供奉接回颍川照料老爷子和陈沁的,结果只在盐运衙门歇了一宿就得了信急忙赶回颍川了,连孙老的面都没来得及见。赵旭在金陵跟甄家商谈赔偿,还要交接产业,一时半会儿不会回颍川,这次正好托薛适去接了孙老回来。
薛适道:“没事,事情虽多,但都是跑跑腿的事情,也累不到我,颍哥儿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陈颍道:“那就麻烦薛二叔了,我就不多叨扰了。
对了,要是方便的话,我下接了琴妹妹去府上陪着沁儿读书。四月府试在即,这段时间我要闭门读书没太多时间看着沁儿那丫头,不让琴妹妹在一旁监督,我怕她就撒欢儿似的顽疯了。”
“自然是方便的,琴儿去陪着沁姑娘读书,也好有个伴儿一起顽,在家里整理不是读书就是摆弄那些西洋顽意儿,话都不怎么说。”
薛适说完又转头吩咐薛蝌道:
“进去跟你母亲说,颍哥儿要接了琴儿去陈府陪沁姑娘读书,让她给琴儿准备好换洗衣物。”
未几,陈颍带着薛宝琴乘车返回了陈府,将宝琴送到陈沁院里后,陈颍前往三恪堂给老爷子请安,并告知老爷子自己将云字号的皇商职务交给薛适的事情。
陈颍在堂下给陈镜请安行礼之后,被陈镜招到炕上说话。
“我看了你县试的文章,很是出彩,按照这个水平府试院试都没什么问题,你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陈颍恭敬回道:“孙儿打算院试之后,到书院内继续求学,与诸多学子交流切磋,也好长长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