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银之事闹得全城沸腾,贾府也成了无数视线的聚焦点,少有人发现的是,第二日一早,陈颍被传唤进宫。
天降圣恩于贾家,甚至欠银还未正式还上,恩赐就已经降下,是以贾赦这边也不敢怠慢,逼着二房一起凑够了八十万两白银,一早便装车送到了户部。
虽然肉疼银子,但升了爵位却是实实在在的,这是整个贾族的大喜事,自然少不得设宴摆酒,布戏听曲,阖族欢庆。
就在贾家上下族人齐集祝贺,热闹非常之际,竟又有六宫都太监夏守忠前来传旨。
贾赦只当是圣恩隆厚,又有赏赐与他和贾琏,喜上眉梢,忙忙地止了戏文,撤去酒席,布上香案,大开中门,带人跪迎圣旨。
只见六宫都太监夏守忠乘马而来,跟着许多内监,只是那夏守忠并不曾负旨捧敕,直至正厅方才下马。
满面笑容地走到厅上,在南尊位站立,口传谕旨:
“奉特旨:立刻宣贾政入朝,在临敬殿陛见。”
宣完口谕,夏守忠也不吃茶,也不索银子,直接上马而回。
只是这口谕一出,贾家所有人都愣了。
主角不应该是贾赦父子吗?怎么宣的是贾政?
不过很快就有人猜测,估计是贾琏闹的太凶,连皇帝都知道了,“还银功臣”遭受不公欺辱,皇帝老爷这是要给他支持公道,宣了贾政前去问罪。
这个猜测一出,贾赦顿时松了口气,贾政却是面黑如锅底,甚至于袍子掩着的双手双腿都在打颤。
心中恨死了王夫人的贾政不敢怠慢,忙不迭沐浴焚香,更衣穿戴,入宫面圣。
半道上正巧遇到进宫去接董嬷嬷与赵嬷嬷的陈颍。
贾政急忙进宫,并未注意到迎面是陈颍的马车,但陈颍却是发现了他。
叫停马车,陈颍掀开帘子探出身子与贾政打招呼,贾政这才发现陈颍,忙命车夫停下。
“颍哥儿,你这是从宫里出来?”贾政问道。
陈颍笑道:“之前皇后娘娘圣慈,赐了两位嬷嬷教导照顾玉儿,如今玉儿回京,府上也终于收拾妥当,我便来奉请两位嬷嬷。”
黛玉回京已有数日了,陈颍今日才来接董、赵两位宫廷嬷嬷,显然不是因为今日才收拾妥当。
而是因为平儿,那位擅长医术的赵嬷嬷且不说,教导规矩礼仪,调教下人的董嬷嬷,绝非等闲之辈。
若是早早请了她回府,见到刚被赶出贾府的平儿,估计会看出很多事情,联系到陈颍身上。
今日也并非他主动进宫接人,而是顺治帝找他询问贾琏主动还银的事,陈颍自然否认。
只说贾琏曾找他诉过苦,只是贾家老太太的决定,他一个小辈帮不上贾琏。
顺治帝也并未怀疑,贾琏去找张景仪的事他是知道的,暗暗给张景仪记下一功,此人可重用。
既然进宫了,平儿的情绪也已经稳定了,再不将两个嬷嬷接去,怕是会引起孙皇后不满,而且在这个节骨眼自己无故被叫进宫,也该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所以陈颍顺就到孙皇后面前请告,带了两位嬷嬷回府,正巧遇上忐忑进宫的贾政。
“政二叔你这是要进宫罢,恭喜恭喜!”陈颍拱手贺道。
贾政见了陈颍本就想问问他知不知道皇上宣他是何事,如今听到陈颍恭贺,他才稍稍安下忐忑的心,还待细问。
陈颍却笑道:“政二叔还是快些进宫去罢,不敢让皇上等久了。”
贾政点了点头,也不再问,急忙进宫去了。
看着贾政的马车朝宫门而去,陈颍嘴角上扬,带着一丝诡异的邪性。
【大戏开幕,好戏上场】
贾家这边,贾母等人心中惶惶不定,怎么看贾政这次被宣进宫里都不是好事。
不知其情,只得不停地派遣人马往宫门处探信。
其实贾母也是心急则乱,若是她冷静留心,肯定能发现这次宣贾政入宫的是六宫都太监夏守忠,而上次给贾赦贾琏传旨的是大明宫掌宫内监戴权。
夏守忠负责的是后宫嫔妃相关的事,戴权负责的则是顺治帝身边的事,以及有关外朝的事。
若是贾母注意到了这一点,非但不会担心惶恐,反倒会高兴起来。
元春是她数年前布下的一步棋,合贾、王两家之力,还找了甄老太妃帮忙,才得以让元春一个二房之女,顶着荣国府当家人、一等将军嫡女的身份进入宫中。
只是进宫数年,元春的地位虽有提升,却并没能达到她们想要的。有时候,贾母都觉得此事无望,心疼孙女想将人接出宫来。
只是到底不甘心,这才一直让元春继续留在宫里。
贾母心急如焚地等了快两个时辰,前去城门探信的人往来了无数趟,终于有了消息。
只见赖大等三四个前去探信的管事气喘吁吁地跑进门报喜,说道:
“老太太,天大的喜事!奉老爷的命:请老太太这就率领太太等进宫谢恩呢。”
贾母正心神不定,忽听得喜讯有些恍惚错愕,忙问:
“可有说要不要带上二太太?”
王夫人还在庵堂“悔过”呢。
赖大回道:“老爷只说请老太太带着太太等人进宫谢恩,具体带哪些人,奴才也不知啊。”
贾母急问:“可知究竟是何喜事?”
赖大顿时眉飞色舞说道:“奴才们只在外边候着,里头的消息一概探不到,后来夏太监出来道喜,说咱们家的大姑奶奶被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
“后来老爷出来也是如此说的,让我急速请老太太入宫谢恩。”
贾母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喜形于面,忙命人去将王夫人请出庵堂,又吩咐邢夫人、尤氏回去按品大妆,准备进宫。
邢夫人回到东路院,少不得和贾赦吐酸水,只是酸归酸,她还是想进宫沾沾这份光。
正要去换了诰命妆服,却被贾赦贾琏拦住。
张景仪曾提醒过贾琏,贾家二房会有一场天大的富贵,让他不要掺合进去。
很显然说的就是眼前这件事。
贾母、王夫人并尤氏都换好了服侍,独缺了邢夫人,正要让人去催,就有人来报,说邢夫人不留神跌了一跤,腿折了。
贾母暗骂一声“上不了台面的慌脚鸡”,也不敢再耽误时间,领着王夫人、尤氏,一共三乘大轿,鱼贯入宫。
陈颍此时也得知了元春的封号,尽管他影响了不少事情,但元春的封号还是和原着一样,一样的荒唐可笑。
凤藻宫尚书就相当于皇后身边的“臣子”,说到底还是下人。
最可笑的是元春的妃号,后宫四妃“贵、淑、德、贤”,她一人占了后两个封号,而且贤字放在德字之前,不伦不类。
后世更有人笑称“贤德”二字乃是谥号,陈颍认为,这很可能就是顺治帝对贾家赤裸裸地讽刺。
PS:感谢安秀儿大佬送的月票,朕给秀儿砸个核桃补补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