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一说,简夕心中那点疑虑全然散去,只以为是巧合。
“走吧,大小姐,”纪辰萧推着她,“我饿了,要吃饭。”
“好吧……”
纪辰萧的嘴特别挑,这一点简夕很早之前就知道。
他选来选去,定下了一家小众的高级餐厅,一起去吃西餐。
餐厅位于休斯得悉古堡旁边,靠山而建,能看见外面葱郁的绿化带和一望无际的海。
管弦乐队正悠扬地演奏着莫扎特的《小步舞曲》,璀璨的水晶灯光下,宽敞空旷的餐厅内部,没有别的客人,只有一套雪白乳漆的红木餐桌椅放置在落地窗旁。
“纪辰萧,你不会是早就安排好了吧?”简夕犹疑地多看了四周几眼。
他们开车过来才二十分钟,但这边已经全部清场。
“你猜。”纪辰萧眨眨眼。
他才不会说,早在给出几个餐厅地址可供选择时,每个地方就都已经安排了相应的人员。
两人对立坐下,乳白的帘子被系在两端,从落地窗外看去,能见到浪花拍打着崖壁,漫无天际的深蓝波涛汹涌。
“你在这边过得还好吗?”纪辰萧佯装不经意地问。
简夕手指微顿,淡淡笑了下:“挺好的。”
侍应生已经开始上菜,纪辰萧见她垂下的眼睫,忽而心底一痛。
他从来都知道,简夕不是需要被人时刻保护的洋娃娃。
就譬如现在,她坚定不移地站出来承担自己的责任,并且从不觉得是苦是累。
“夕夕……”纪辰萧的声音温柔了许多,眸光专注,“如果你有遇到什么事情,就将我当做倾诉对象。”
简夕脸上浮现微笑:“好。”
这一顿饭就在叙旧与开解中度过了。
纪辰萧想方设法地逗简夕开心,她原本沉重的心情缓解了不少,脸上终于有一点笑容了。
“先生,”侍应生走过来,“请问现在加点什么菜品吗?”
这是一句暗号。
侍应生笑吟吟地看着纪辰萧,几缕艳羡的眸光还是忍不住在简夕身上停了停。
“可以。”纪辰萧对着侍应生笑了下。
侍应生立刻会意,在招呼其他人过来收拾桌子时,也同时给其他人打了一个手势。
简夕本来就是素颜,自然不需要补妆。
她捧着一杯餐厅附赠的冬麦茶,浑身都暖洋洋的,懒懒地看着窗外拍岸的波涛。
忽而,岸边的天际划过了一道亮线。
那道亮光在到达顶峰时,倏忽升腾,闪耀地爆炸开来。
是烟花。
星星点点的光芒组合成了不同的图案,犹如玫瑰花一般,在星空中绽放。
黑暗的夜里,被这一缕光辉划过,彻底驱散了阴暗。
烟花此起彼伏,简夕被纪辰萧拉到了窗边,乐队不知何时将舞曲换到了《一步之遥》。
“好美……”简夕由衷地发出感慨。
她下意识想要跟霍盛庭分享,一转头,看见的却是纪辰萧的脸。
“纪辰萧……”
“嘘。”
纪辰萧将食指抵在她的唇瓣上,指尖温软的触感像是一场幻觉。
他俊逸的脸上勾了抹笑。
就这样吧,站在这里,站在她身边,哪怕只是代替别人。
两人静静矗立,安静地欣赏完了这一场盛大的烟花秀。
“喜欢吗?”纪辰萧回头来问。
简夕扬起微笑:“很漂亮,谢谢你。”
她心弦几不可闻地动了动,脑中浮现出霍盛庭的那张脸。
很早之前……霍盛庭也答应过,他会给她放一场烟花。
只是,现在人换成了别人而已。
简夕心念一动,急忙抓住纪辰萧的衣袖:“你怎么会突然安排这个?怎么知道我想看烟花?”
“你猜猜看?”纪辰萧莞尔,心底却流露出一丝痛楚。
这些当然都是霍盛庭说的。
他将心绪按捺,装作轻松随意的语气道:“女孩子都喜欢这个吧?这可是我特地问了我助理,在哪是最佳观景点呢!”
原来是这样……
简夕眼底闪过一抹难过。
她还是猜错了,纪辰萧的到来,应该和霍盛庭没有半分关系。
“我现在得回去了……”简夕的情绪一下低落许多,她不想再打扰纪辰萧,勉强扬起嘴角温柔笑笑,“孩子还在等着我呢。”
“好。”
纪辰萧没有强求,“我送你。”
“谢谢。”
*
医院病房内。
夜枫正低声,将纪辰萧带着简夕出去玩的细节,一一告诉霍盛庭。
他半靠在病床上,除了唇瓣比之前更白,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时刻都在受头痛折磨的病人。
房内开着冷白灯光,霍盛庭手中拿着笔记本,强制性完成了几个文件的过目后,已经无法忍受地将电脑合上,放到一边。
“先生……你还好吗?”夜枫忍不住问。
霍盛庭颔首,向来矜贵的脸上,出现了不易察觉的落寞。
天知道他有多么希望,今天站在简夕身边的人,是他。
心底痛得仿佛在淌血,生理性的头疼也敌不过半分。
霍盛庭垂眸,声音淡极了,“出去吧。以后也要派人跟着,事无巨细都汇报给我。”
“可是……”
夜枫都想问,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
见他想说又不敢问的样子,霍盛庭勾唇,已然知道他想问什么:“只有知道所有细节,我才能知道,夕夕开不开心,纪辰萧对她好不好。”
“你不懂的。”
夜枫确实不懂。
这样将最爱的人亲手推开的滋味,他从未有过。
“夜枫。”霍盛庭道,“扶我去宋医生所在的办公室吧。”
夜枫垂首:“是。”
宋医生的办公室是单独开辟的,放置在走廊的尽头,紧邻电梯。
另外那些从全球找来的顶尖医生,则是为霍盛庭人身安全考虑,安排在了下楼层的空办公室内。
此时此刻,宋韩川正拿着一堆霍盛庭的身体数据报告,和其他专家们争得面红耳赤。
“宋医生……?”霍盛庭推开门。
房内争论的声音立即小了,所有人都看向门口的霍盛庭。
他比数据反映出来的样子要好一些,至少没有那么脆弱。
只是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此刻已经苍白如纸,没有半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