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在做的,是一件很漂亮的衣裙。
用料是那块月光锦。
杜婉惊讶,“娘,你还会做衣服?”
长公主含笑地望着女儿。
倒是旁边的嬷嬷说道:“郡主,殿下的女红很好的。”
“厉害哦。”杜婉凑过去看着长公主绣花,“娘,我刚才从丞相府回来。看到丞相府被抄家了。”
“感触如何?”
“挺复杂的,说不上来。”杜婉确实说不上自己的心境。她只是对苏瑜有仇怨,苏家其他人与她没有仇的,甚至连交集都没有,例如苏瑜的母亲,看着就是个柔弱温婉的妇人,跟长公主的气质略像。
落难了,这位贵妇人的下场恐怕不会好。
杜婉问道:“娘,苏家被捉了,苏家的女眷会如何?”
“按照律法,官府调查过后,她们若是无辜的,娘家人再出面,让她们和丈夫和离,她们就能避免牢狱之灾。”
“那孩子呢?”
“十岁以下的孩子可以带走,不过要改姓。”
“十岁以上呢?”
“……”长公主绣花的动作一顿,“婉婉,你知道苏家犯的是什么罪名吗?是十余年前贪墨西北军饷的罪名,若是定罪了,苏家十岁以上的男丁,一个都逃不掉斩首示众。”
杜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
正是书中谢璋把苏丞相拉下马的罪名。
难道是谢璋出手了?
杜婉又问:“娘,你怎么知道苏丞相的罪名?不是还没传开吗?”
“有消息来源。”长公主含糊地回答。
杜婉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公主娘。
以前她是不是被骗了?柔弱的公主娘也不简单呢。
当天。
又有小道消息传开。
说苏丞相自尽了,丞相夫人随夫君而去。
裴灏把苏家一众主子带回大牢,便匆匆进宫。将丞相府的事一一禀明了皇帝,再将苏丞相的认罪书和同犯的名单,包括苏丞相写给皇帝的信,这封信用米糊封了起来,并没有打开过。
裴灏不会告诉皇帝。
他早知道信的内容。
通篇都是苏丞相在打感情牌,字里行间诚恳真挚入目三分。裴灏让他把外面藏的私财交给苏澈,苏丞相反而将那些财富告诉了皇帝,借此来换家眷的性命,希望皇帝能够念点旧情,给苏家留下一滴血脉,让他百年后还能有个后人到坟前上一炷香等等。
苏丞相不愧是个老狐狸,很是了解皇帝的心思。
皇帝听到他自尽了,再看到此信,态度软和了一些。
“承明,你说朕该如何处置此事?”
“天下是皇上的,您说如何那就如何。”裴灏不着痕迹地拍了下马屁。
皇帝笑了笑,“真按照朕的意思,全部都该杀掉。上次因为你被刺一事,牵扯出一桩贪污案,朕杀了一批官员,这次又杀一批。都快要把京官杀光了,挺有意思的。”
“杀不光的,杀了批还有一批。”
“哈哈。”皇帝笑得很讽刺,“不错!杀不光的。”
当裴灏再走出议事殿。
他又开始调遣官员,还有一部分的禁卫军也暂时听从调动。这下子开启了全城到处捉人的模式,人心惶惶,尤其是京中权贵都担心下一刻官兵会闯入自家府里。这时候大家才意识到,丞相府的案子并不简单。
牵扯出来的官员众多。
这些官员多得超乎谢璋的预期。
谢璋收着外界一条条的消息,心不断往下沉。
有一部分的官员,是跟谢家站在同一条线的。这次谢璋是想整垮丞相府,并没有想过要将他们牵扯进去。谢璋心底那股诡异的失控感又来了,冥冥之中,仿佛他得罪了某路神仙,霉运始终跟着他,不离不弃。
谢璋深深地呼吸出一口气。
这次的决策,得不偿失!
再说杜驸马和长公主同样收到了消息。
杜驸马交待道:“让婉婉暂时不要出门,外面会乱上几天。”
长公主无奈道:“你能关得住她吗?都学会翻墙了。”
“要不,送她回族里去,有潜儿看着出不了乱子。”杜驸马寻思着这个事儿。家里这个宝贝疙瘩爱听八卦,他是怕她到处逛,遇到什么血腥场面会被吓着了。
长公主想了想点头,“那明日送回族里也好。”
“那你去安排。”
夫妻俩口中的宝贝疙瘩。
此时正在琢磨着裴灏给的东西。
最吸引杜婉的是那一份航海图,是一片海域的地图,还标明了三条航线。
杜婉回想起地球,没有看到类似的海域。
这里终究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
上半夜裴灏没有出现,杜婉想到外面到处抓人的劲儿,索性不等他了,先去睡觉。
深夜,睡得迷迷糊糊间,发现屋子里有人。
杜婉猛地惊醒,一握床榻前的环首剑,翻身坐了起来,“谁?”
“是我。”裴灏幽幽地出声,“我累得快要死了,你睡得倒是香。”
“你累得要死,关我个屁事呀。”
“小没良心,我是你的未婚夫,你就不心疼一下吗?”
“少来勾搭我,我还小,不上当的。”
“翻过年就十五了,可以嫁人了,不小了。”
“滚犊子!本郡主十八岁之前,绝对不会嫁人的。”杜婉把长剑放下,说得很是坚决。
夜晚天黑,卧室里的灯盏微暗。
所以杜婉没有看到裴灏一下子黑掉的脸色。
十八岁前不成亲?
那他岂不是还要等三四年?
以前他或许会无所谓,现在别说等几年,一年都不想等了!可是他又清楚就算明年说要商议婚事,公主府也不会应允,只能等小姑娘日后再改变主意。思安曾经说过,姑娘家的年纪尚小,心思还不定。
裴灏自我安慰了好一会儿,才压下暴躁的情绪。
杜婉赤足下地,走到灯盏前,挑起了一点点灯芯。
房间的光线,一下子亮了些许。
裴灏斜坐于椅子上,眸光若有若无扫过她的玉足。
白白嫩嫩,十个脚趾圆润小巧,连粉粉的趾甲都是那么可爱,让人有点移不开眼。
杜婉转身面对着他,双臂抱胸,“有话快说。”
“没什么大事,就说说苏澈要不要救?”裴灏接下了苏丞相的东西,其实苏丞相也是在赌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