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夜半。
整个京城罩着一层白雪。
街道上静悄悄的，却有一道人影，翻过了公主府的高墙。正当府中的护卫一动，见到翻墙之人时，又缩了回去。
来人可是光明正大，没有蒙脸的。
正是轻车熟路的世子爷。
世子爷来到玉灵苑，又想翻墙之时，一道暗器袭来，他脚尖一点墙壁，凌空跃上，避开了暗器。
当暗器落掉之时，正是一块小石头。
裴灏看向暗器的来处，是杜六。
“六叔，我白天不得空，没有过来。好不容易有了个时间，特意来见婉婉，顺便道一声恭喜。”
“明日再来也行。”
“没空，岳父该知道最近我特别忙。”
“我家主子也忙，没空关注世子。”
“那允本世子进去？”
“一刻钟。”
“时间太短……”裴灏正想讨价还价，一见到杜六那神色，就知道没情面可说，“行行行，一刻钟就一刻钟。”
这段时间很是折磨人了，小姑娘天天跟她大哥在一起。是一点时间都不给他这个未婚夫。再加上穆思安离京，衙门的事情没了个帮手，都需要他亲自去解决，他想抽空去见她都不容易。
翻墙，来到窗户前。
轻轻敲了敲，惊动了卧室内的杜婉。
杜婉见到这个熟悉的动静，只想翻白眼。
天气冷成这样，真是难为他了。
杜婉翻身起来找了一件厚厚的大氅披上，溜到了窗户前，打开了窗户。外面果然是胜过人间春色无数的世子爷。
杜婉往后退了几步。
裴灏麻利地翻窗。
进来后的裴灏，转身把窗户关上，将寒风挡在了外面。
杜婉的卧室很暖和，放着两个炭盆。
裴灏坐到一个炭盆前，伸出白皙的双手，在木炭上烤着。
杜婉坐到他对面，添了几块炭，再把一个茶壶放到炭炉上烧一会儿，等暖和了再给裴灏倒了一杯白开水，“没有茶叶，将就着喝口水，暖暖身子。”
“谢谢。”裴灏淡笑地接过来。
杜婉刚才开窗，可是见到飘雪，“大雪天还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有的。很要紧。”
“何事？”
“想见你，算不算？”
“……”杜婉愣了愣。
等回过味儿来，小脸蛋霎时红了一片。那添木炭的小动作都慌乱了一下，杜婉暗骂一声自己没出息。
裴灏心里暗暗欢喜。
小姑娘这是害羞了？
只要人会害羞就好了，说明开窍了。就算没开窍，那也是在开窍的路上了。裴灏决定趁热打铁、得寸进尺。他端着茶碗站了起来，绕了半个圈，动作自然地坐到了杜婉身边。
杜婉斜眼瞅着他，“好端端的，你坐这么近干嘛？”
“天冷，坐近些暖和。”裴灏回答得煞有介事。在说话之时，他故意往她身上倾去，半边身子都挨向她。
这家伙又想玩小动作？
当她傻么？
杜婉不能忍了，正想反击。
裴灏突然小声耳语，“婉婉，你说谢七和思安去赈灾会顺利吗？你不是号称算命很厉害吗，你掐指算一算。”
“我掐指一算——”
杜婉阴恻恻地开口，“你，死定了！”
裴灏心里一个咯噔。
在小姑娘出手之前，他一下子绕到了炭盆另一边，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他过来是想见小姑娘的，不是想来招惹她生气的。
杜婉威胁似的朝裴灏挥了挥拳头，奶凶奶凶的。
落到裴灏的眼里，只剩下可爱一词儿了，好想抱一抱。
还有，想亲！
但又怕把她惹急了，得不偿失。
裴灏一本正经地说道：“婉婉，恭喜了。这下不用担心公主回归压你一头了。”
“人家是公主，我是郡主。怎么可能会不被压一头？”杜婉不怕秦鱼鱼，但公主确实是比郡主高出一个品阶。
裴灏遗憾道，“你立功时，该让皇上封你个公主。”
“……”杜婉拿夹子撩动木炭的动作一顿。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呢？
旋即想到什么，杜婉冲他瞪眼，“你是在消遣本郡主吗？这么点儿功劳也不够。”
裴灏笑了笑，算是回答。
随即，杜婉又问道：“你查出证据了？”
“刘家一家被灭口，刘进冒头就落网了，经过审讯交待出小公主就是秦鱼鱼。”裴灏对于这个结果，早有所料。所以，看到调查结果后，他没有太过意外，“刘进说当年拐走公主，是想报复皇后，说皇后害死了他的心上人。”
“他的心上人，是谁？”
“当年皇后杖毙了一个宫女，据说正是刘进喜欢的人。”
“你相信这个说词？”
“调查确实如此。”裴灏个人如何去想并不重要，“皇上只会相信调查出来的证据。”
“懂了。”杜婉听出了他弦外之意。
是刘神医一案，查不到谢贵妃。刘进一事又牵连不到谢家。杜婉就算知道刘家父子是谢家的人，没有确切的证据，裴灏便不会把此事写进调查卷宗，也不会跟皇帝说起。
杜婉猜想其中定然有谢璋的安排。
不然，这么多年没查到刘进的下落，刘神医一死，他就落网了。当然这些事情，杜婉只是个人的猜想，并没有说出来。
无凭无据的，多说无益。
笃笃！
笃笃，笃笃。
有人敲门，不紧不慢。
裴灏怀疑杜六在坑他，“我这才刚进来，一口水都还没喝，怎么可能就过了一刻钟？”
杜婉疑惑，“什么一刻钟？”
外面的人是谁？
杜婉站起来要去开门，被裴灏拉住，“是杜六叔。”
“咦？”杜婉明白了，然后笑嘻嘻地说道，“你偷溜进来时，还碰到六叔呀。我去跟六叔说说，让你再坐一会儿。”
不等裴灏回答，杜婉背着小手就要往门口走去，刚走了几步，她又顿住，一本正经地回头问：“要不，今晚就不走了？大雪天的，赶夜路容易出意外。我不是在关心你，是外面下雪了，半夜走路不安全，出了意外我还得背锅。”
裴灏先是一愣。
接着那张桃花似的眸子，笑意于眼底徐徐盛开，宛如寒冬中的艳阳，令人惊艳又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