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灏无声而笑,桃花眼里潋滟的柔光四溢。
他的小姑娘还是这么实诚。
老大夫本来随口说说,听到杜婉这么一说,仔细想一想也觉得有问题,“世子爷,抱歉,是老夫说错了。”
“不碍事。”裴灏的嗓音还没恢复。
有点听不清,又沙哑得严重。
老大夫让他少说点儿话,过两天就会恢复,所幸是胡三身上的伤药好,所以裴灏身上的外伤不担心会恢复不了,倒是骨折要恢复好一些天,另外是裴灏这次的伤拖久了,伤了元气,需要调养三两年。
杜婉听得心头微微一紧。
是不是说,裴灏要成病秧子?
杜婉等老大夫出去,再赶胡三到外面,趴在床头上小声问:“我给你的保命丹呢?”
裴灏轻声说:“……丢了。”
“在王锦儿那里?”杜婉立马想到了此事。
其实她更想问发生了何事,可又顾忌到裴灏的心情,后悔刚才提起这个话题。
杜婉又连忙说道:“王锦儿捉起来了,我们没有审她,要等你醒来再去处理。”
“好。”裴灏又悄悄地伸出手,把她放在床边的小手握住。
杜婉本来想扯回手,可又看见他脆弱之极的样子,身体快过想法,本能就反握住他的大手,这让裴灏的眼眸格外清亮。
“饿吗?”杜婉轻声询问。
仿佛他是一个易碎的娃娃,需要她小心对待。
裴灏轻“嗯”了一声。
杜婉立马站起来,“你等着,我去厨房拿吃的。”
裴灏不舍地松开了手。
到了屋外。
杜婉见到了守在屋外的胡三,小声道:“派人去搜王锦儿的房间,把裴世子的东西都要回来。”
胡三说道:“这个我去跑一趟?”
“这样最好,特别是那些药,不能丢了。”
“遵命。”
胡三点了四个护卫,跟着他出去。
杜婉来到了厨房。
见这里守着两个人,也是暗卫。
他们一直照老大夫的吩咐,熬着红枣粥。白天熬的,裴灏没有醒来,后来就归他们吃了,又继续熬新的。
杜婉把粥端走,转回到房间。
跟喂药一般,把裴灏扶坐了起来,本来想着让他靠着床头,可没有柔软的枕头或是棉袄垫着,靠上去也不会舒服。
杜婉迟疑了半秒,还是坐到了床沿,借个肩膀给他靠。
看到小姑娘懵懵懂懂的操作,没带着一丝邪念的,裴灏心头就发热。他头枕着她的肩膀,一个不留意就靠到了她的肩窝。
这个举止,很亲密的。
杜婉没有让他自己吃东西。
是他的双手也伤了,是后来的伤势。这些伤势新旧都有,很可能是王锦儿造成的,而且由于长时间的捆绑,对他造成的伤害更大,幸好他的身体底子不错,让他等到了她的到来。
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肯定不会好。
杜婉一勺粥送到他的唇边,“吃吧。”
裴灏轻轻地碰了碰勺子边缘,沙哑地小声道:“有点儿烫。”
“啥?”杜婉一时没想到这个问题,赶紧吹了吹,吹了好一会儿,再送到他的嘴边,见他没再说烫地吃了下去,莫名松了口气,“我以前没有喂人吃过东西,不知道还要这样的。”
“嗯。”裴灏感觉很虚弱,在她的肩窝里蹭了蹭。
杜婉身子僵了僵,又继续一勺勺地喂粥,其中很注意粥的温度,觉得不会烫嘴了才小心地喂给他。
很平凡的一件事,裴灏心头却阵阵发热。
这让他全身的疼痛仿佛都减轻了许多。以前的小姑娘跳脱得很,时不时还会怼得他哑口无言。不曾想到有一日,她会这般有耐心对他……
情人眼里出西施。
裴灏吃完一碗粥,小声道谢:“婉婉真好。”
“呵,哪里好了?”杜婉嘴里嫌弃,小嘴角却翘得老高。
“哪哪哪都好。”
“以前你还说,我哪哪哪你都嫌弃。”
“……”不抬杠不行吗?
裴灏闭目不想跟小姑娘说话了,再说下去心里那点儿感动,都快要被气没了。
杜婉放下勺子,伸出指尖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脸庞,触感竟然意外地好,忍不住又戳一戳。等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莫名有点心虚,然而他闭着双眼,没有反应,让她自我欺骗地说他睡过去了……
裴灏对于小姑娘的动作,清楚得很。
为了不让她尴尬,他大方点儿装着不知道好了。
可是,当他感觉到她想把自己放下之时,他睁开了双眼,“刚吃了东西就躺下好吗?”
“不太好。”杜婉知道不好。
“那让我再靠一会儿,好不好?”
“好吧。”
杜婉就这样坐在床头,由着裴灏靠着。
裴灏见到了小姑娘少有的温顺,是只对他一个人的好。他想大概是那天晚上的自己,把她吓着了。
两个人就这样处着,都很默契地没有说什么。
他不提退亲一事,她不问他如何受伤。
屋子里很安静,可又很温馨。
杜婉背靠着床柱子,闭着双目假寐。
裴灏靠在她的肩膀上,大半的身子都在她的怀里,她还担心他靠得不舒服,双臂环过他的肩膀,这个时候的他同样闭着双眼,其实这个时候的他,身体很痛的,却又意外的觉得没什么,只要她在身边。
最终,他是抵不过身上的倦意,真正地睡了过去。
杜婉察觉到他的呼吸均匀,不由低下了头,轻轻地碰了碰他的额头,感觉温度很正常,再小心翼翼地把他扶好,轻轻地让他平躺下来,再给他掖了掖被褥。
再待了一会儿,见他睡得很安稳,杜婉这才蹑手蹑脚拿着空碗出去。
胡三抱着大刀,还是守在外面。
除了他,还有十几个护卫。
外面天是三更天。
胡三见到杜婉出来,当即醒神儿,把一个包袱递给杜婉,“这些是我从王锦儿那里搜来的。”
“都是裴世子的?”
“不止,还有一些钱财。”胡三嘿嘿笑了笑。
杜婉看他这个神态,就是干了坏事,“南阳伯给了她不少钱吧。”
“是呀,好多。”
胡三既然说是好多,那定然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