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的最西边角落处有一间平房,破败丑陋,遍地都是杂草,由于地势原因,那里终年不见一丝阳光,完全笼罩在黑暗中,属于让人一看就觉得胆寒的地方。
杂草没有阳光的普照,生的矮小又凌乱不堪,互相之间攀附延展,掩埋了原先有一条窄窄的路径。
说来也奇怪,看守所的所长从来不下令让他们靠近这块地方,就连远远观望一眼都不许,就更别提除草了。
久而久之,这里也就成了禁地,没有进来过这里的人觉得是块世外桃源,进来过的人却觉得是人间地狱,不属于看守所里的人则觉得是整洁看守所里的一块垃圾。
许是太久没有人来过的缘故,原先被人走过踩踏而成的一条小路不见了,两个看守暗叹一声。
“怎么这苦差事就轮到我了呢!”
两个看守二话不说,在野草地里来来回回趟着,踩平了不少杂草,但是离开辟出一条人能通过的路还有些距离。
葛林驻在原地,探眼望去,一片黄枯景象,尽头处又有一座破败不堪的房子,仿佛给人一种下雨会漏,刮风会倒的感觉,但是又有几许阴森森充斥其中,荒凉而又诡异。
他心中似有明悟,好歹当了锦衣卫近十年,又执掌了锦衣卫近三年,有些事不用明说,只看一眼就明白了。
他淡然笑了笑,从容又镇定,心中轻蔑一笑,“不过就是重走当年的老路嘛,又如何?还能比当年狠到哪去?”
那时候查他贪污,三司的大牢挨个蹲了一遍,什么竹篾子扎手指,红烙铁烫胸膛,钢刀脚尖乱刻……就更别提抽皮鞭,挨板子这些小手段了。
但,那又如何,三天三夜的审讯,他不知道昏死过去了多少回又被凉水泼醒了多少回。
那时正值隆冬腊月,外面大雪飘飞,里面负责审讯的官员一个个冻得手塞袖筒,缩脖收首,双脚不停跺地。
唯有负责抽打葛林的力士袒胸露背,汗如雨下,浑身热的发烫,从一开始的鞭鞭用力,渐渐到中规中矩,最后手无挥鞭之力,气喘如牛,累如死狗。
力士换了一波又一波,葛林身上的鞭印血道多了一层又一层。
但他始终就是眸子清寒,问起来就是那一句话。
“我没有贪污!”
最后,圣驾亲临,亲手把他放了出来,为了弥补对他的刑罚,金口一开,把他扶正到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
至于原先的锦衣卫指挥使也因为污蔑下属,被处以极刑。
葛林从来不是大度之人,但他伤好之后,所有有关这件事的人,从上到下,都被他报复了,一时间大河国的国库堆满了金银珠宝,刑部大牢人满为患,菜市口的鲜血能浮漂杵。
从那以后,没有人再敢轻易开罪葛林,私下里都称他为“葛疯狗”。
就在此时,两个看守终于开辟出了一条“路”,押解着葛林走过野草地,他们的裤脚处夹杂了许多杂草,而葛林更是不堪,脚镣上都缠绕了几股杂草。
左边的看守上前一步,叩响了布满蛛网灰尘的黑色木门,恭敬地站在一边。
约莫一分钟后,黑色大门打开,里面的看守更是凶神恶煞,扫了几人一眼,把门彻底打开,“进来吧。”
也不等对方答话,那看守就自顾自地往前走去,可平日里牙尖嘴利,气势凛人的两名看守却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压着葛林跟上了那人的脚步。
葛林跨过门槛,里面却是别有洞天,相比于外面的昏暗,里面则是灯光亮炽。
葛林走在光亮的地板砖上,沿途看着白如奶脂的墙壁,有些心神摇曳。
他实在是很难把这里想象成外面看到的那副破败景象,甚至比起监房来说,这里都要优越许多。
只是他不知道,两名看守的心里更加起伏不定,哪里是比监房好,就是比起他们的办公室,乃至所长办公室都要富丽堂皇。
两人相视而看,咧嘴一笑,都觉得这趟苦差来得值。
葛林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发现整个暗狱并不大,从门口一直到尽头也就大概只有四五十米。左边是两个办公室,一个大的办公室,里面却仅仅坐着六七人,但无一例外都是比外面的看守要强上几分,眼神也更加凶悍。
而小办公室则正常许多,与普通的并无两样,一位上了年纪的男人坐在那阅览着文件,桌子上放着一杯泡着枸杞的茶水,还在呼呼冒着热气。
可能是察觉到了葛林的目光,男人抬起头来与葛林的视线对上,几秒后,竟然冲他和善一笑。
但是葛林的心却提了起来,他明白越是人畜无害的人越是阴沉的可怕,显而易见,男人就是这样的人。
葛林不甘示弱,同样以“阳光和煦”的目光回敬过去,那人摇了摇头,不再看着葛林,继续埋头阅览文件。
看完了左边,再看右边,同样有两座房间,形状大小与对面一模一样,只不过没有对面的那种透明玻璃,所以他看不到里面的结构布局。
四人停在对应男人办公室的对面房间处,看守不客气地一把推开门,从两名看守的手里拉过葛林退了进去,动作蛮横无理。
不等葛林发怒,看守迅速关上门,并且落了锁,然后看向两名看守,漠然道:“你们可以走了,记得把门关上。”
随后,同样不等两人搭话,就走进了那间大办公室,同样是冷漠到不与人说话,径直走到置物架,拿起两个各种三十公斤的哑铃毫无压力的“把玩”着。
两名看守目瞪口呆,继而望向其他人,六名男子都在各忙各的,谁也没有理会他们,倒是那唯一一名女子,正在涂指甲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望向两人,恬淡的笑着。
两人如沐春风,正要还以微笑时,那女子犹如川剧换脸,眼神阴寒地盯着他们,诡异一笑,吓得两人惊叫一声,立刻逃之夭夭。
办公室里立刻传来一阵哄笑声,女子收回目光,继续涂染着指甲。
“咳咳”
旁边的办公室里传出一道咳嗽声,众人纷纷止住笑声,聆听男人的吩咐。
“开始吧!”男人淡淡说了句话,就没有了下文。
“好嘞!”一名脸色惨白的男子答应一声,在电脑上忙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