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思本来打算,是要避开过于纷杂的西域争斗,趁着突厥衰落的时候,自己可以称霸大漠。
但没想到的是,这个愿望随着突厥被宋通率领联军战败,他的能够坐上大汗宝座的梦想,正在快速地离自己远去,正在迅速地破灭。
如果按照宋通的那个办法,改造部族为联合商议的形式,那就是说,阿布思既可以继续当同罗及仆固人的领袖,也可能随时被部族的人们罢免掉。
这个是阿布思从未想过的。
他凭借一己之力,纠合十余万部众辗转来到北面,怎么可能把这样绝对的权威拱手让出,怎么可能让这样的劝慰受到动摇呢?
他暗想着心事,猜测回纥人,以及黠戛斯人,也定会对这个形式不满。
既然如此,阿布思就打定主意,如果紧邻突厥人的回纥人,以及紧邻回纥人的黠戛斯人,他们不能按照这个形式推行的话。那么,作为同罗、仆固人的领袖,阿布思也绝对不会遵从这个方式,来改造自己部族,来亲手动摇自己的领袖地位。
决心下定,阿布思终于觉得内心的纠结减少许多。
他的神情略为轻松,不轻松也不行——宋通就在身侧。
“宋将军,你返回阴山大营,阿布思也就返回草原深处去了。”阿布思呵呵地笑着说,“毕竟,我的战士,大多是牧人。那里,既有无数的牛羊马匹,也有他们的妻子在等着他们。”
说着,他冲宋通挤挤眼睛,嘴里吹个顽皮的口哨。
宋通笑了笑,点头说道:“我的大营那里,也容纳不下这么多曳落河。不过,他们可以回去,部帅及主要将领、各族领袖们,先去我那里盘桓几天。我们商量一下,如何向大唐朝廷报军功,如何对部帅给予封赏的事。”
阿布思听到要留下自己和主要部将,觉得这几乎相当于被宋通扣押了下来。心中正觉不满,他再听到宋通说要向大唐朝廷请功的话,也就稍微安定。
去还是不去呢?
去了,肯定要涉及部族改造的事;不去,向大唐皇帝请求封赏的事,也就落空了。
正在犹豫,他再听到宋通继续说道:“火器营还有部分兵将留在大营内。因此,除了阿史那博恒带去平定极寒之地的兵将以外,宋某倒也不缺火器使用。”
这样的话,就是明确的威胁了。
阿布思听罢,心中怒火上升。看了看神色淡定的宋通,他的怒火随即就又退去了。
先请功再说!至于受到一点点威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我们已经成为联军呢?
先不说本来就很忌惮火器营的厉害,现在更加不敢妄图凭借人多而妄为。
因为,随着行军的南返,现在距离大唐边境很近了——倒也不能这么说了,既然突厥人都已降服,大唐可控的疆域,大了无数可知。
阿布思深知,以现在大唐的威势,还别说妄想伤害大唐首席宰相的爱婿,就是自己敢于与宋通闹得不愉快,必将会遭受到无法在草原大漠安身的后果。
只好暂且忍耐下来,阿布思心中盘算着:就先去听宋通到底要如何安排,哪怕能够拖延一点时日也是好事。或者,就搞阴奉阳违那一套。反正自己带着部众在草原深处,实在不行就再往北一些。或者,实在不行就回去西域,西域的西域!
主意打定,他笑呵呵地施礼后,表示同意大唐和番使、漠北爵宋通的建议。
大部分兵将转回驻地,阿布思带着主要将领与部族长者,跟随宋通来到了阴山大营。
这座大营,与阿布思当初看到的样子相同,还是兵士戍守严谨、各处营栅都是戒备森严。
连声称赞宋通治兵有方后,阿布思等人也都下马后,步行进去营内。
到了大营内的中军大帐,宋通并不急于与众人商议什么,只是立刻吩咐庖厨安排酒肉。
正中下怀!
阿布思等人经过长时间的行军与战斗后,从心理到身体,都是疲惫至极。现在见到宋通这样的安排,众人都是欢喜不已。
更让人高兴的是,宋通经过远途征战,再又大胜而归后,也似乎是疲惫至极后的尽情释放。
这样的欢聚,这样的尽情吃喝,连续了多日也未停止,怎能不让阿布思等人欢心喜悦。
这天傍暮,眼见一朵乌云从东边飘来,阿布思感到很是遗憾。他无奈地对宋通说道:“宋将军,或许要有雨水落下。今晚,恐怕不能在帐外燃起篝火烤肉、畅饮了。”
宋通大笑着说道:“帐内也可以的!”
“天气炎热,不喜欢在帐内。况且,帐内气氛压抑,不如在外面开阔!”阿布思说着,也大笑起来。
宋通仰头看看天空,再对他说道:“乌云虽来,但是凉风渐起。今晚不回有雨的!”
“那就好!”阿布思的心情大好,连声说着,“宋将军机智过人,说不会下雨,就不会下雨!”
恭维话说完,阿布思就要招呼自己的部将,去找柴薪来生火。
宋通上前拉住他的手臂说道:“既然凉风刮来,我们在帐内欢聚,也不会觉得闷热。”
说着,他拉拽着阿布思走去大帐中。
被和番使、漠北爵拉着,阿布思怎敢拒绝。他只得大笑着,随同宋通进入大帐。
一众唐将如浑天放、达昂毋谦等人,与阿布思的几十名部将一起,并肩跟了进去。
宋通坐定之后,邀请阿布思坐在身旁。其他诸将,依次坐在两侧的胡床上。
说着唐境内的风俗,宋通再请阿布思说说草原大漠的习俗。
粗豪的汉子说起话来,无非就是两样:男子的剽悍,与女子的风情。
阿布思随口说着胡族女子的美丽,再讲述她们对于男女之情的大胆。
随后,他就大笑着说道:“听说汉人女子都是过于羞涩,见男子的面都是不能。这样,怎么可能找到英雄呢?”
穿越过来的宋通听了,心中也是慨叹:此时的大唐风俗,相较于历史中的后世,尤其是明清的女子,还是强了很多呢!
我若说出那时的女子不禁不能抛头露面,更还残忍地裹脚,非如此难以觅得佳婿,岂不是震惊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