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求陛下为臣妾做主啊!”
正埋头研究书画的储良一抬头便被额头肿胀地如寿星佬一般的柳之柔吓了一跳。
“陛下!今日贵妃娘娘主张着说臣妾对皇后娘娘不敬,硬是让臣妾在地上磕了一千多个头。”柳之柔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跪爬着到了储良的脚边,“臣妾虽没生个花容月貌,可如今这副模样与毁容无异!求陛下为臣妾做主啊!”
贵妃?
夏灵瞧着是个软弱的人,如何能用出这种狠辣手段?
他瞥了一眼柳之柔的脸,看起来多少有些惊恐,叫他心中不适,便挥了挥手,“朕知晓了,你先下去。胡永成,带柳妃下去,再传御医,定要治好柳妃的脸。”
“是。”
前脚胡总管带走了柳之柔,后脚储良就去了夏灵所在的夜阑宫。
刚入宫门,便瞧着屋内灯火通明,不似昨夜他来时那般昏暗,隐隐也瞧见了银光在闪。
入门才瞧见了,身穿淡紫色衣衫的夏灵,正执着一把剑在屋中舞动,原本苍白的脸今日也变得有些些血色。
夏灵一转身,瞧见跨门而入的储良,便立刻丢掉了手里的剑,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方才太专注,未发觉陛下入门,请陛下恕罪。”
储良倒是没有介意,弯腰捡起长剑,反手扭转了剑,将剑柄朝向夏灵,把剑递给了她,“朕还不知晓,你会功夫。”
夏灵收起剑,叫秋雪去泡茶,自己跟在储良身后走,讪讪笑道:“臣妾自小不爱读书,父亲便叫我学功夫。好歹有一样能拿得出手,也不会被旁的人说父亲教女无方。”
“嗯。”储良坐下,手搭在膝盖上,望着满头大汗的夏灵,忽然想起幼时同楚月凝相遇,她也曾在月下这般舞剑给他看过。
“朕今日赦免了那些前朝的劳役。只若是他们愿主动入金国户籍,便可领田地,得差事,分住所。”
储良手轻轻拍了拍膝盖,语气不咸不淡,如同说着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正巧秋雪端着茶壶走进来,夏灵赶紧接过来给储良斟了杯茶,双手奉上,语气兴奋地说道:“那如何?是不是有许多百姓都愿意?”
“嗯。知晓感恩之人不在少数。”储良扫了一眼眼含期待的夏灵,将杯子递到唇边,微微翘了翘唇角,“如此高兴么?”
夏灵点点头,喜滋滋地叹了句:“陛下是好皇帝。”
储良望着面前眼睛笑得如弯月一般的夏灵,攥着杯子的手停滞在半空。
作为新皇登基一年,大事小事极其琐碎,臣子嫔妃日日高呼吾皇万岁。
如此真诚实在的夸奖,比起那些华丽浮夸的话,倒让储良心中生了些暖意。
他冲着夏灵伸出手,夏灵愣愣地看着他的手掌,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放入了他的掌心,又看着他将自己的手握紧。
身后挂着粉花的桃枝伸入窗,满满的春光映在并肩而坐的两人身上。
储良放下杯子,才开始扯到正题,“方才柳妃肿着额头跑来找朕喊冤,可是你的手笔?”
夏灵明知故问,“很肿吗?”
褚浪一脸认真作答:“嗯,相貌显得有些狰狞可怕。”
一旁的夏灵捂着嘴“噗嗤”一声笑出来,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就像是捣乱得意的小猫。
储良才发觉自己的怪异之处,这种问题,又有什么必要作答。
可想着也觉得有趣,跟着扬起了唇角。
“今日臣妾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瞧见那柳妃张扬跋扈的,话里话外便是自己伴着陛下久了,自然有资格嚣张。昨夜陛下叫臣妾多看护皇后娘娘,臣妾便狐假虎威地给了她教训。若是不这般做,日后欺负娘娘的人便会越来越多,娘娘自然会将这些委屈都归结于陛下身上。”夏灵缓声解释,又顿了顿望向储良,“如今娘娘和陛下的关系剑拔弩张,便不想再有什么东西,再在陛下和娘娘之间生出嫌隙了。”
这一番话,叫从小便身在你争我斗的后宫之中的储良,极为动容。
“朕定会好好待你。”
烛火微烁,储良缓缓凑近夏灵,双眸之中深情流转。
眼看着要触碰到她的唇时,夏灵却猛然向后一缩。
她垂着眸,睫毛映出小扇子般的剪影,模样楚楚可怜,“这些都是爱意使然,没半分爱,便不必这般。陛下要好好的留着心中的爱,才能融化皇后娘娘的心。”
“陛下如今留臣妾在宫中,给了臣妾极高的位份,让臣妾享着荣华富贵。若臣妾再盼些旁的东西,便叫做贪心了。”夏灵抽出被握着的手,轻轻地摘下一个浑圆的紫葡萄,将上面的皮剥下来,“若是陛下愿意,有些无处说的,便来臣妾这里同我说说。高处不胜寒,斗胆愿做陛下知己之一。”
望着捏着晶莹葡萄,嘴角噙着微笑,目若星辰粉雕玉琢的佳人,他伸手接过葡萄塞进嘴里,咀嚼了两下,“咕咚”一声吞咽掉果肉。
瞬间咽下方才那不该有的一寸慌乱。
转瞬恢复镇定的储良,依旧是那副镇定自若的神态,撂下一句“早些休息,朕去瞧瞧皇后”,便迅速离去。
夏灵把储良送到门口,转过身又回来吃葡萄。
吃着吃着她瞥了一眼鼓着脸像是站在一旁赌气的秋雪,眼神微微有些诧异,“做什么这副样子?”
秋雪一扯手帕一跺脚,像个尥蹶子的驴一样,“方才陛下明明要吻您,为何您又将陛下推远了?”
“他这个吻,是我为他做事所得的赠予。”夏灵白了白眼,伸手将秋雪拉进一些,递给她一串葡萄,“如果接受了,那反倒是显得我有所图,陛下更是会同我产生距离。若是我什么都不图,那旁人的栽赃陷害,自然也就无法成真。”
一番话说得秋雪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脸颊羞红,“是奴婢眼光浅显。”
夏灵得意地翘了翘脚,“慢慢学吧。”
虽说入了春,可从小体质寒凉的楚月凝宫中仍旧烧着炉子。
储良一进门就瞧见楚月凝俯身摊开双手烤着炉火,膝盖上放着一本书,整个大殿都暖烘烘的,甚至有些叫人燥热。
听见动静的楚月凝也只是抬头看了储良一眼,没有应声。
“还在气朕禁足你吗?”储良倒是一张热脸贴上来,兴头正盛地对着楚月凝邀功,“朕今日发令,只要江阳百姓愿入金国户籍,朕便赏田地差事与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