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灵与他对望。
眉眼间飘过缕缕忧伤。
身后的翅膀渐渐变地透明,直到消失不见,浮在半空的双脚缓缓落地。
眼中的猩红渐渐褪去,双眸渐渐恢复了原本该有的澄澈。
她手轻轻托着云书亦的下巴,另一只手轻轻地将他脸上的泪拭去。
她目光温柔如水,声音细软,仿佛蕴藏情义千万缕,“师傅,我怎么舍得杀你。”
“灵儿……”
他仰着头,似是将她当成了救赎一般。
夏灵垂着眸,睫毛轻轻颤抖,拇指轻轻摩挲着云书亦的唇瓣,“师傅啊……若是再重来一次,若是我真的能化成冰蚕魄,你会不会杀了我,去救你的师姐?”
云书亦垂着头,声音哽咽。
他想要否认,但却不想再欺骗她,纵使心如刀割,他还是说了实话。
“我……会。师姐从小对我有恩,若是能救她,我会不遗余力。但若是杀了你,我也不会独活。”
好一个重情重恩的人啊。
夏灵冷笑一声。
她手中飞出一团彩丝,像是结茧一般,紧紧地将云书亦的身体包裹住,将他掉在大殿的悬梁之上。
“你们玄阳派的人,都是这般伪君子!我的命,如何能由你来做主!真当自己是什么存于天地的大圣人了不成?!”
话音落下,千道红雷劈下,幽冥大地分裂成几半,深渊下的红色岩浆向上喷涌。
“不要——!灵儿!求你,求求你——”
话音未落,夏灵便用惨死封住了他的嘴巴。
被吊着的云书亦瞪着眼,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许多同门都接连掉进翻涌的岩浆之中。
闪着红光的雷接二连三劈下。
门派中敬爱的长老全都拼命地撑着结界,大多抵不过那雷的力量,硬生生地被劈成了两半,人瞬间也化成了灰。
千年的修行,毁于一刻。
云书亦泪流两行,身体拼命的挣扎着身上裹着的蚕丝,可用尽全身解数,也仍旧无济于事。
不如杀了他,眼睁睁地让他看着这一切发生,不如杀了他!
“师傅,你还满意么?”夏灵飘在他身边,目光满意地望着眼前只剩下寥寥无几仍在抵抗的人和那山神,“此刻的挣扎,都是无济于事。连那山神,也一并要死。”
“唔唔——!”
云书亦哭红地眼睛死死地盯着夏灵。
夏灵却全然不介意,反到愉悦地扬起嘴角。
她眼中映着外面的雷火交加,表情麻木,“你杀了我,使得我重生后变成这般模样。是你为了自己的情,狠心取了我的命。是你又为了心中的愧疚让他们来到幽冥,送了命。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差不多了。”夏灵缓缓抬起双手,漠然地将手举起,天上的闪电更多,几条几条缠在一起,朝着场上还幸存的人劈下去。
她声音阴冷,“我要你活下去,亲眼看着这些人,因你而死。”
忽然间,一道白光闪过。
所有的雷都被改变了路径。
远处飘然的身影将所有的雷都聚集在一起,朝着自己身上引。
霎时间,千道雷凝成一柱,从头将那人击穿。
夏灵定睛一看。
那浮在空中的不是别人,正是无双。
她不是走了吗?!
怎么又出现在了幽冥?!
她收起法术,径直地飞向无双,却在即将到她面前时,被从侧面飞来的赫别尘抢了先。
他抱着她,飞出一段,才缓缓从空中落了下来。
夏灵到了两人身旁时。
赫别尘跪在地上紧紧地抱着无双,泣不成声。
无双的嘴边全是血,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滴,嘴巴颤抖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夏灵望着濒死的无双,看着她望着赫别尘的双眸之中带着不舍与解脱。
哎。
真是让人不能理解的大爱啊。
“我这一生……负你太多,今日一切……就当我还了吧。”无双缓缓抬起手,将手心覆在赫别尘的脸上,牵了牵唇角,眼中积泪更多。
“此生无仙缘,唯盼来生。做人太难,不若化作海棠花瓣,落在你掌心上的那片便是我。”
赫别尘痛苦万分,双手紧紧地抱着无双的身子,“没有来生。无论如何,我会——”
话说一半,忽然心脏似是被割裂了一般地痛。
他低头捂住心脏,只见一滴血缓缓地从自己的衣裳渗透出来。
似是被吸走一般,一小滴一小滴地漂浮在空中,又迅速凝结成一个朱红色的血球。
心头血!
赫别尘赫然睁大双眸,自是知晓夏灵心中意。
“你做什么!”他伸出手要去抢夺,却被夏灵抢先一步握住,塞进嘴里,咕噜一声地吞咽了下去。
“我能为你们做的,就这么多了。”
夏灵望向泪流不止的赫别尘,神色淡然如常,仿佛生死于她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
她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没有什么特殊的疼痛和感觉。
被绑在殿中的云书亦望着身子近乎透明地夏灵。
心脏似是被人用手生生撕碎一般。
他这一生,究竟做了什么。
他误以为的爱,害了深爱着自己的人。
醒悟过来时,早已为时已晚。
玄阳众人因他而死。
心爱之人也因他而死。
他有什么资格,好好的活着?
夏灵浮在空中的身体,渐渐飘远。
她望着跪在地上伸手想要去抓她的赫别尘,“真相残忍,若你爱她,给她编个梦吧。”
赫别尘堂堂一个幽冥大帝,咧着嘴红着眼,哭地似是个还未长大的孩子一般。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飞远,看着她渐渐消失不见,最终化成一粒冰魄,落入他的掌心之中。
赫别尘紧紧地攥着手中冰魄,声嘶力竭地仰天大喊。
头上发冠炸裂,发丝四处飞扬。
幽冥的天上瞬间落下万簇幽冥火,所到之处,人皆魂飞魄散。
他怒视着被挂在大殿之中的云书亦,伸出手掌,将云书亦从远处直接吸到了掌心。
赫别尘咬着牙,脸上逐渐蔓延出火红的纹路,手紧紧地捏着云书亦的脖子,活生生地,将他的脖子拧断,抬手一丢,丢进了翻滚的岩浆之中。
他身子轻如一片纸张,嘴角挂着微笑,脸上仍带着泪,身子坠入岩浆,岩浆瞬间包裹住他的全身,似是一张血盆大口,吞地骨头渣子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