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劭知道自己理亏。
他知道这几天不断表达爱意的是他。
也知道今天忽然天降未婚妻的,也是他。
夏灵走了,他拦不住。
桑北他信不过,索性只能委托来参加婚宴的陆欣薇去劝劝夏灵。
回到家里,沈劭就开始发起脾气,把屋子里的东西摔了个稀巴烂。
门口沈夫人走进来的时候,那百年前的古董瓷笔洗正好碎在她脚下裂成两半。
“你够了!”
这么多年,沈夫人一直是把沈劭当作心肝宝贝。
一是老年得子,二是因为沈劭从小就鬼机灵会讨喜。
这么些年,沈劭在她心里一直是这样,却没想到为了一个夏灵,转眼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
沈劭扭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母亲,愤怒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我够了?我拆了房子都不够!母亲,当初是您让我娶夏灵,如今突然变卦是个什么意思!”
“我若是真看中了这个人,当日她拒了,我定是会想尽办法让她嫁给你。可若是我看不中,那话不过就是客套两句罢了!”
老夫人蹲下身子,将那笔洗碎片从地上捡起来,望着裂开的笔洗,心痛不能自已。
“你啊你,你就是个败家子!多少家产够你摔?!这都是你爹你爷爷你太爷爷的血汗啊!”
“什么兰,让她滚!别再出现在我们家。”沈劭大手一挥,斩钉截铁道:“夏灵,我是娶定了,谁也拦不住!”
“那你就试试!试试看我能不能让你娶到!”
老太太摔门离开,沈劭正想出屋子的时候,倏地听到门口上锁的声音。
可惜他冲过去时已经太迟。
房屋的门已经被死死地锁上了。
他狂躁地晃动了两下大门,抬脚猛踹了一脚大门,跌坐在地上开始失神。
如果出不去,夏灵是不是会误会自己和那什么兰在一起?
等到能出去的时候,是不是夏灵已经改变了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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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灵刚回到桑家,就看到大门口满地的衣裳。
桑北正蹲在地上捡。
一抬头见到夏灵,表情有些复杂。
夏灵上前,才看清这都是自己的衣裳。
“怎么了?四叔。”
桑北一边儿闷头捡衣裳,一边回答:“沈家老太太来电话了。”
明白了。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住处。”桑北一边捡着地上的衣服,一边抬头和夏灵说道。
夏灵蹲下身子,朝箱子里塞着衣裳,“有劳四叔费心了。我尽快赚钱,会尽快搬走。”
桑北看了一眼夏灵,眼神有些犹豫,但还是开了口。
“对了,还有霄云军校……”
夏灵不意外地笑了笑,“我猜到了。”
两人坐车来到一栋二层小楼前。
小楼地处繁华的区域,这条街夏灵曾经也来过一次,楼的对面就是上次沈劭带自己去的那家西餐厅。
桑北提着皮箱,丢掉手上的烟,抬头看了一眼小楼。
“这是去年我三哥买下来的,这里面租了一家四口。二楼还没有租出去,你先住着,房租我来付就好。”
两人上了二楼,一楼是封闭的,只有楼梯间是公用的。
桑北用钥匙打开了二楼的房门,推开门里面是一个狭小的客厅。
客厅里面摆着一个沙发,窗边有一套桌椅,褐色的小圆桌上摆放的太阳花还盛开着。
“我从家里的窗户上摘了两个窗帘,正好能挂在这里。”
“挺好的。四……”夏灵说到一半,开始有些局促哽咽。
她手指勾着发丝别在耳后,尴尬地笑了笑,“这关系一变,我都不知道叫你什么了。”
夏灵这般模样,看得桑北心里一酸。
“想叫什么叫什么,名字也行,四叔也行,不过是个称号。”
他走上前,手轻轻地拍了拍夏灵的肩膀,“抱歉,我父亲和沈家的关系太好,所以我也……”
“没事儿的。”夏灵抬起头,冲着桑北笑笑,“我知道你的苦衷。另外这个房租是多少钱的?我不用你帮我付,我自己可以,我手里也是有积蓄的。”
桑北闻言,抬起头,望向夏灵的眼神中似是透着怜悯。
“你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不然我心里不好受。”
夏灵用拳头轻轻地打了一下桑北的肩膀。
“没什么不好受的。如果要单凭我自己,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呢。”
桑北问:“还回杏花苑吗?要不要我托人给你找个差事。”
夏灵摇头,“不回了。既然出来了就不回去了,反正我会的东西也不止卖笑。”
“那,沈劭……”
“别提他了。”夏灵转过身,面向窗外,背对着桑北,“是我轻信了他的话,太傻了。”
她抬起手,做了两下抹眼泪的动作,再转过头望向桑北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常。
“你回去吧,我收拾收拾这里。下次你来的时候,我备一壶热茶招待你。”
桑北站在屋子里,犹豫着不想离开。
夏灵把手放在桑北的背上,推着他往门口走,“哎哟,行了呀。我人好好的,不用担心我。另外不要告诉别人我住在这里,之前的过去就过去了,不想再回忆了。”
桑北知道夏灵说得是谁。
他站在门口叹了口气,望着站在门内和自己招手的夏灵。
“等我下一次来看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家里的电话你应该是知道的。”
“嗯,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
桑北刚刚离开。
夏灵就下了楼,去对面找了份弹琴伴奏的工作。
原定的薪酬是一月十个银元,最终夏灵展示了几首老板从未听过的曲子,获得了用餐顾客的掌声。
月薪也从十个银元,变成了三十银元。
出门的时候,夏灵还被一个姓钱的太太拉住,让她晚上下班以后定期去她家弹奏。
一周去三天,一个月五十银元。
一个月八十银元已经算得上这里的高薪了吗,她很满意。
解决完温饱,剩下的事情,就是等沈劭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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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知道夏灵去哪里了!你告诉我,行吗?就当我求你了。这么多年的兄弟,你能眼睁睁地看着我难受?”
桑北捏着手里的棋子,深呼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在他房间里硬是墨迹了一个多小时的沈劭。
“你还是再养养你的脚吧,不是刚好么?”
“我五哥说我没事!你赶紧告诉我夏灵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