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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个叫吕博承的男子直起了上身,朝那说话的男子说道:“放屁,一会你别喝高了,拉着我喊娘!”

“呸,指不定喝高的是谁呢!”

“来啊,怕你不成!”

苏青樱看了那人一眼,便拉着双胞胎躲到一处角落阴影里,盯着那一桌拼酒的男人。

“姐姐……”

苏青樱低头看去。

就见小青杨一脸担忧地摇着她的手:“姐姐,喝酒不好。”

小青杏也以为她要进去:“姐姐,走,酒臭。”说完还皱了皱眉子。

苏青樱笑了起来,俯身对他们悄声道:“姐姐要找的人就坐在那里,你们安静的啊,一会咱就回家。”说着便四处寻了起来,看到角落里有一截木头桩子,但准备去搬过来给小兄妹坐。

苏青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挣脱开她的手,颠颠地跑过去,吃力地把它拖了过来。

苏青樱紧走两步,接了过来,放到地上,招呼两兄妹坐上。

“姐,你也坐。”

苏青樱见木头段子还算长,便拉着一对小兄妹挤挤挨挨地坐了。

三人坐好后,便齐齐朝对面酒肆看去。

就见那吕博承跟那方才说话的男子已是拼起酒来。

拼完又拉着在座的几个男子连连拼了好几杯。

啧啧,看来,这厮酒量还不错啊,苏青樱心头想着。

便又见桌上另一男子打了个酒嗝,直着身板冲着吕博承说道:“你这马上就要当新郎的人了,马上就洞房花烛了,不在家准备婚事,天天拉我们出来喝酒,是不是打算向我们哥几个讨教几招啊?”

一桌男人听了,齐声大笑了起来,挤眉弄眼的就要传授经验。

吕博承冲他呸了声,又捶了他两拳:“洞房花烛哪有跟哥几个喝酒来得痛快。再说了,你,你,你,不都跟我一样,童子鸡一个,还给我传授经验。”

苏青樱见他用手点着好几人,一桌人笑得乱颤,不由得皱了皱眉。

几人又喝了一轮酒,就听其中一人冲吕博承笑道:“我们跟你不一样,我们那是门当户对,金玉良缘,可你家继母给你聘了一乡下柴火妞,啧啧,这是半点不盼着你好啊,听说她给你那兄弟寻摸媳妇都寻摸到县里去了。啧啧。”

几个人便冲着吕博承齐齐打趣了起来。

还颇为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见吕博承嫌弃地一一推开了。

乡下柴火妞?

苏青樱眼睛里冒着冷光,盯着那一桌男人。

又一人笑道:“我还好,我表妹跟我知根知底,你那继母倒好,给你聘个乡下姑娘,听说一大家子人,连饭都吃不饱。啧啧,这是多怕给你聘个有力岳家压你兄弟一头啊。”

苏青樱便见吕博承低垂了头,从她这个角度看不清他的脸色。

“吕博承你好惨。”

“惨……”一众男人摇头晃脑。

吕博承挥手去捶他们:“去!”

“不知道你那未婚妻长什么模样,你以前还心心念念要找个白白嫩嫩,肉呼呼的姑娘,啧啧,这下可好,乡下姑娘,日头没出就下地,太阳不落不回家,白白嫩嫩,肉呼呼,怕是没戏了。”

“哈哈哈……”

苏青樱往自己手上看了看,嗯,是挺黑的,乡下柴火妞没跑了。

苏青杨看了一会也看明白了,拉了拉苏青樱,小声道:“姐……”

“嘘……”苏青樱冲他比了下手势。

苏青杨便抿了嘴,眼睛紧紧盯着酒肆内,脸上满是严肃。

小青杏眨巴着眼睛有些懵懂地看看苏青樱,又看看双胞哥哥。苏青樱便朝她笑笑,在她鼻子上刮了两下,又扭头看向吕博承那边。

听说这厮从小只要一捧起书就犯困,一斗鸡溜狗就精神抖擞,吃喝玩乐无一不能,镇上的花楼都不够他看的,还时不时拿铺子上的银钱往县里耍乐。

长得人模狗样的,只是进花楼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青樱心里鄙夷。

五十两银子就想买她一生?怕不是白日做梦。

这吕博承马上就要奔赴战场,吕父急着在他走之前给他定一门亲,也好给原配妻子一脉留条根。吕博承的继母寻摸了好久,才被苏青樱同嫁在镇上的二姑苏宝珠说通,五十两银子聘了苏青樱。

听说这次征兵的人多,镇上适龄女娃供不应求,谁都想在上战场前成亲,给家里留个后。可疼女儿的家里宁愿女儿晚一点嫁人,也不愿女儿嫁去守寡。

苏青樱的大哥苏青松就是前年被征走了,到现在音信全无。苏父苏母才激烈反对,头一次反抗继奶奶王氏。

这才两年,又再次征兵。

而且听说今年异常严格,拿银钱买命都不行了。除家里有功名,或是家里鳏寡孤独,只留一丁的,不被列入征兵范围之外,其他户头上只要有男丁满十八的,一家必须出一个。

苏家大房的苏青松音信全无,这回二房的堂哥苏又文便被征上了。哪怕是继祖母的亲孙子,也不得不去了。不然就得她三叔或是小叔去。

苏青樱爹娘到现在都没有她大哥的消息,也不知是生是死,再把女儿嫁给一个马上要上战场的,将来搞不好要守寡,便死活不同意这桩婚事。

村里的苏大虎是苏父苏母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父母早亡,也没个兄弟姐妹,独留他一人,鳏寡孤独并不在征兵名单内,苏父苏母想着把苏青樱嫁给他正正好,以后就生活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也放心。

哪知还没等苏父苏母谈两人的婚事,转头苏二姑和王氏就为了五十两银子把苏青樱聘给了吕家……

苏青樱望着酒肆内的那个男子,想着前尘旧事。

将来的日子是过出来的,哪怕要守寡,苏青樱也有信心把日子过下去。但如果对方是个纨绔,溜鸡逗狗还好说,喜欢上花楼,这就触及了苏青樱的底线。

只要苏青樱不点头,她那继奶奶如果想强按她的头,让她就范,她也有的是法子摆脱这门婚事。

苏青樱愣愣地想着。

就听到吕博承说道:“你说我逃婚怎么样?”

一桌人张大嘴巴诧异地看着他:“啊?你不怕你爹把你腿打断?”

“我怕他!”吕博承一脸的桀骜不驯。

一男人便附和道:“那是,你都不带怕的。只是你甘心把家里的一切都拱手让给你那几个弟妹和你那继母?”

另一人便抢着说道:“那必须不能啊。他家那铺子还是她娘卖了嫁妆置办的呢。”

苏青樱看向吕博承,就见他听完很是烦燥地扒了扒头发。

“想到我那可怜的娘,我就……将来如果我死了,都没人给她烧钱花。她生前省吃俭用的,死后如果还没人送钱给她花,该多可怜。我娘的牌位如果不是我四时八节给她擦一擦,现在都堆好几层灰了。我走后,搞不好我那继母都要把我娘的牌位扔了,省得在家碍她的眼。”

一桌男人听了此话,齐齐沉默了下来。

挨着他坐的两人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几个同样要上战场的男人想到未知的未来,齐声哀叹。

“我有弟弟,我本不想成婚的,我都跟我舅舅说过了,等我从战场上回来,如果我还活着,我再风风光光地把表妹娶回家。现在娶了,我就怕耽误了我表妹。”

一人点头附和:“我也是,我跟家里说不成婚,我娘就哭,没日没夜地哭,我都被她哭怕了。你说我们这样,何苦拖累好人家的姑娘。”

“是啊。像举业就好了,他爹是秀才,家里有功名,不用上战场,早知道我就好好读书了。”说完后悔不迭。

“我也是,从小一看书就犯困,早知道就该好好读书考个功名。”

几个人很是唏嘘了一番,又齐齐沉默了下来,举杯倒酒喝。

那叫举业的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几个人中就他家因为有功名没被征,几个从小玩到大的伙伴,这回几乎都被征走了。

将来也不知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也不知相逢是何年。

突然就有些伤感。

见大家情绪低落,便高声道:“嗐,搞不好将来你们建功立业,分封建府,使奴唤婢的,我还在地里刨食呢,将来哥几个高升了,可不能忘了我!”

有一个人被激起斗志,便附和着说道:“就是就是,搞不好将来我也能捞个将军当当,到时候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有一人就推了他一把:“去你的,睢你这弱鸡的样子,要当将军也是博承当,镖局的顾师傅都说他是个习武的料子,你能跟他比!”

那人就点头:“对对,以后我就跟博承混了,博承你可要拉兄弟一把!”

“就是就是,博承,我也跟你混了,到了部队我一定要跟你分在一队。将来博承升官发财了,我也好跟着喝点汤。将来博承身边围着各色美人,他看都看不过来。那乡下的柴火妞就是博承继母聘来膈应博承的,将来把她打发了就是。”

乡下柴火妞苏青樱咬着牙根,盯着吕博承,差点把他盯出洞来。

有种就把庚贴还来,当谁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