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丁带路。
云松急匆匆赶去了镇子西南方向一处大院子。
远远看去,院子规模庞大。
门前有大片树木还有一座小池塘。
自古以来,树木与池塘便是大户人家门口特有景象。
一个能守护财富,一个能引领风水。
走近看就能发现这院子已经破败的很厉害了,甚至池塘都干枯了,树木虽多却长势杂乱,风一吹枝叶胡乱的摇,有一股萧瑟氛围。
走到大院门口氛围为之一变,这里热闹许多,因为门外聚集着几十号人。
或者面带惶恐、或者脸色阴沉。
看到两人到来,这些人赶紧让路,让出了门口。
云松头一次感觉自己成了个人物。
上一次有这样感觉还是他们公司团建然后全体吃坏肚子,他从洗手间出来时候也有这么多人在热切的等着他。
院子里还有人,人数也不少,怕是得有二三十。
这些人都隔着院子西北角远远的,西北角上有个水缸,王蒙就是淹死在里头。
水缸很寻常,就是家里吃水用的黑陶大水缸,大约半人高、开口直径也有半人长,圆咕噜的。
这种水缸能淹死人本身就是诡事。
但诡事发生了。
水缸本来是养鱼的,里面养了几条鲫鱼、鲤鱼之类。
此时除了鱼里面还有个青年。
青年双手抱膝蹲在水缸里,他仰着头抬着脸,脸上是哭丧的表情。
缸中水清澈,在阳光照耀下,青年面貌与表情无比清晰。
云松感觉他有些熟悉。
他略一思索便想起了熟悉来自何处。
昨晚!
昨晚大狗子回头看着一个站在河边前沿的瘦弱青年发出了诡异的笑。
那青年就是王蒙!
几条鱼在水缸里缓缓游动,它们的鲜活与青年的死寂形成鲜明的对比。
逐渐的,鱼儿游动带起的涟漪让青年面容有些扭曲起来。
这样青年的哭相变得更加怪异。
搁在几日前还在山上的时候,让云松看到一具尸首能吓得他少吃一顿饭。
但下山后他又是撞鬼又是见死人,如今对尸首已经恐惧免疫了。
其他人可不能免疫,他们或紧张或畏惧的问道:“真人,是水鬼杀人吗?”
云松没有回答。
他向众人看,却只见一堆人的颈项都伸得很长,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
一群看客!
他心里很不爽,便说道:“怎么这么多人来看热闹?有什么好看的,都赶紧走、赶紧离开这里。”
王林踢踏着皮靴从人群里走出来,他说道:“不是啊,真人,院里这些人都是今天跟王蒙在一起耍钱的。”
“得知王蒙淹死了,我就让弟兄们把他们给堵在了里面,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跟王蒙的死有关系,对吧?”
云松惊异的看着他,你小子脑袋瓜里长了什么?你的大脑皮层脑沟深度和密集度估计还不如你牛子皮上的褶皱吧?
王林继续展示着自己的案情分析能力:“真人,王蒙被水鬼淹死是这些人的说法,实际上谁知道有没有隐情?”
“首先,咱们不能排除是有人趁着水鬼害人的混乱时机来借机报仇杀人,对吧?”
这话本身没什么问题。
可是现在王蒙面带诡异哭相自己抱着膝盖死在了一处估计只有他腰高的水缸里,你跟我说是被人谋杀?
云松觉得老镇平日里治安良好全靠满镇顺民和祖宗保佑。
他说道:“你不用费心了,王蒙就是被水鬼害死的。”
“你们把今天的事给小道说清楚,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这地方是私赌场?”
他知道为了防止被官方端了,有些私赌场呀楼凤呀会藏在民房里头。
可那是在人情冷漠的城里头,左邻右舍互不关心。
乡下不行,乡下百姓彼此熟悉,赌场楼凤之类在民房中藏不住。
王林给他解释了一下,原来这里是苟家临时组建的赌场。
本来苟家赌场是一座楼,但前段时间楼里闹钱眼儿把上一任苟大户给闹死了,所以小楼被暂时封闭起来,赌场临时搬到了这地方。
这地方是老镇一座荒院,以前是镇上大户人家所属,后来被苟家坑到了手。
结果不知道为何苟家并没有利用起这座大院,而是任凭它荒弃。
王林给云松介绍,大院规模很大。
他们现在所在是前院,还有个后院,而后院规模数倍于前院,不过荒弃多年,平时很少有人涉足了。
这几天前院启用为赌场,每天都有一群赌徒在这里吆三喝四。
王蒙就是其中一员。
今天他照例来赌钱,上午就来了,中午没有吃饭,一直玩到下午,一切正常。
然后先前他忽然说自己想喝水,要出去喝水,然后他便进入了水缸!
当时院子里还有好几个人在乘凉,看到这一幕发现不对赶紧去往外拉他。
结果他们几个人用力都没法将王蒙拉出来,相反王蒙脸上露出古怪笑意一点点没入了水里,没入水里后则突兀改为哭丧相……
听完这件事,云松问道:“他当时进入水缸后都有谁来拉他了?”
一个青年站出来指向身边说道:“起初是我们几个,后来我们喊了几声场子里所有人都来了。”
云松又问:“你们拉他的时候,有没有感觉他身上很冷?”
“对,确实很冷!”青年急忙点头。
这个答案让云松想到了寻真子的猜测。
青年继续说道:“那时候王蒙比死人还冷,可他还活着呢,当时他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没入水缸里淹死了自己。”
他笑了起来……
云松意识到,这个‘笑容’是关键。
他喃喃说道:“大狗子说前天二狗子冲他笑来着,昨天大狗子死了。”
“昨天大狗子冲着王蒙笑来着,今天王蒙死了。”
众人立马反应过来纷纷大叫:“水鬼的笑是索命的笑!”
“它冲着谁笑就是准备要谁的命!”
云松喝问道:“福生无上天尊,诸位施主,王蒙临死前露出了古怪的笑容——那他是冲着谁露出了这个笑容?”
众人惊慌的彼此对视,一个满身药味的白胖中年人指着先头说话的青年说道:“就是冲着他、冲着阿光笑的!我记得,就是冲着阿光笑的!”
青年阿光脸上露出惊恐表情,他叫道:“药袋子你别瞎说!不是冲我、不不是冲、冲我!”
白胖中年人说道:“就是冲着你,我当时就在你旁边,看得清清楚楚,你肯定也看见了,他就是冲你笑了!”
又有一个青年迟疑的说道:“阿光,我好像也看到了,蒙子临死的时候冲着你笑来着。”
旁边的人立马拉开了与阿光的距离。
大家伙都知道被水鬼笑不是好事。
阿光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突然间委屈浮上心头,忍不住就嚎啕大哭。
云松摁住他肩膀喝道:“别哭,哭什么?瞧你那点出息!”
“水鬼冲人笑只是点名,是点清下一个要害的人而已,它要害人自然要上门才行。”
“所以咱们做好准备,埋伏它一手,这个鬼不能怕,这个鬼不用怕,它死定了!”
阿光哽咽着问道:“真人,你能打得过它吗?”
云松傲然一笑,说道:“打不死它!”
这是他心里话,至于其他人怎么理解就不管了。
他又冲王林下命令:“立马把在场的人都控制起来,咱们这些人就是埋伏水鬼的队伍了。”
“然后大家伙从现在开始不准私自离开队伍,不准将消息传出去,不能再像昨天那样让水鬼知道咱们要对付它、给它准备机会了!”
王林被水鬼给吓怕了,他揉着小腿问道:“真人,能不能你们组队,我……”
“你是队长。”云松干脆利索的打断他的话,“你给小道记住,这次抓水鬼的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因为一旦失败,水鬼便会有提防,以后再想伏击它就很难了!”
听到这话王林暗中叫苦:“真人,你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兄弟,兄弟怕是顶不住呀!”
云松拍着他肩膀加重语气说道:“你顶得住。”
“顶不住!”
“顶不住那死的下一个就是你,到时候我们都喊你队长,水鬼那么狡猾,一定知道擒贼先擒王……”
“别说了,顶得住!”
云松安慰他道:“你不必害怕,没问题的,水鬼上岸本事会变得很差,咱们这么多人、这么多条枪,何况还有本真人坐镇,它死定了!”
壮丁们跟着喊道:
“对,团长,它死定了!”
“弄死它!”
壮丁们一起安慰王林不用害怕,毕竟他们心里更害怕。
云松让壮丁们把人全部给集合进院子进行安排。
众人听了他的话后差点炸锅:
我们是听说有人被水鬼害了来看热闹的。
结果一看发现自己成了热闹,自己要去对付水鬼,这不是等着让人看自己热闹吗?
他们嚷嚷着要跑路。
王林掏出手枪下了狠心:“这里有一个算一个,谁敢跑本团长就认为他跟水鬼是一伙的,就当场枪毙!”
“王团长,我没办法,我老婆的二姨要生孩子,我得去看看。”
“滚,你老婆二姨生孩子你去看什么?”
“她怀的是我的孩子啊!”
“王团长,我也没办法,我家母猪这两天随时可能下崽,我也得去看看。”
“怎么了,你家母猪怀的也是你的孩子?”
“王团长,我……”
“你家什么玩意儿生孩子?”
“不是,王团长,我是身体不好,你们都知道的,我是个药罐子。”白胖中年人提起一个随身携带的袋子,他身上药味就是袋子里传出的。
云松道:“打水鬼是硬仗,身体有问题的可以不去,其他的必须去!”
众人赶紧准备报告病情。
云松掐着手指说道:“福生无上天尊,根据小道测算,咱们这里确实有几个人身体有问题,药袋子患病,剩下的是肾虚不举,都是谁?”
众人全闭上嘴巴了。
云松上去拍了拍药袋子肩膀叮嘱道:“你可以不去参加打鬼行动,但绝不准将埋伏水鬼的消息说出去!”
药袋子急忙保证:“那肯定不会。”
云松挥挥手让他离开,然后他和王林一起安排值班人员。
从此刻开始,阿光时刻都有人保护。
为了不惊动水鬼,阿光得回家,然后回家躲进卧室里,到时候其他人分别藏在屋里屋外。
另外屋里屋外跟水有关的东西都必须收拾掉,以防水鬼顺水逃跑。
云松亲自监督,他们到了阿光家里后做了万全准备。
然后只等东风!
其中云松藏在了屋顶上,高屋建瓴。
水鬼一旦出现,云松就会给它一记当头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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