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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的一声响。

火光四溅。

云松这一枪打的很准。

正中银洋!

姜寒椒爬起来看着这枚银洋拼命的喘息:“死里逃生,真是死里逃生啊!”

云松说道:“你要记住把衣服上也打一个枪眼,最好跟银洋对起来,小心露馅,你一旦露馅可就要惨了。”

“我好歹给你们一个痛快,你们武氏怎么对待敌人,你比我清楚!”

姜寒椒打了个哆嗦,道:“明白、我明白!”

他转身匆匆而去。

云松收枪,将地上尸体摸了一遍。

除了武器和干粮没别的什么有用东西,还好他们用的短枪也是驳壳枪,子弹和弹匣配给跟云松这边一致。

云松收拾起武器问鱼藻娘娘:“这些鲛民怎么处理?他们一直要逃出去,是要逃入海里吗?需要我把他们放入海里吗?”

鱼藻娘娘说道:“多谢英雄相助。”

淡淡的说完这句话,它沉默了一下。

然后它又问:“听英雄所言,你们同属于遗皇族一族,那你为什么愿意冒着得罪同族的风险来帮助这些非你族类?”

云松坦荡的说道:“我帮人不看是什么族,只看是否公道。正所谓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平有人办,我看不惯这种武氏那些人做的坏事,所以就要对付他们!”

“再说,我跟他们才不是同族!”

鱼藻娘娘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放那个人离开?你相信他的话?”

云松摇头:“我不信,但我必须放他离开。”

“我得让他回去通知他背后的人,这件事是谁做的,只有这样我的处境才能更安全一些。”

鱼藻娘娘呆了一下,问道:“我为什么听不懂你的话呢?”

云松讲解道:“刚才那人放出了一种奇香,他们一方可以循着香味来对付我,所以我即使将所有人都杀掉,还是不能逃避他们的追捕。”

“这些人若是不知道我的身份,他们会对我施以辣手,什么手段残酷他们就用什么手段。”

“可如果他们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背后也有靠山,那他们下手可就不敢这么随意了!”

鱼藻娘娘疑惑的问道:“这样有用吗?”

云松说道:“当然有用,历史上有过这种经验的,你肯定不知道汉人有个皇帝叫朱允炆,他刚做了皇帝想要削藩,惹得他一个战功赫赫的叔叔造反。”

“本来他叔叔兵力远差于他,肯定要被杀死在疆场上,结果朱允炆这傻子下了一个命令,说不要让士兵杀害他叔叔,不要让他担上弑亲的恶名。”

“结果这下子有意思了,他叔叔知道消息后每次作战都奋勇向前在最前线,朝廷的士兵投鼠忌器不敢对他出手,而他的士兵则看到他屡次冲锋在前必然士气大振。”

“如此一来,朝廷大军屡次以优势兵力落败,朱允炆这傻子就这么一步步丢了到手的皇位!”

鱼藻娘娘说道:“朱允炆竟然做过这样的蠢事?”

云松哈哈大笑:“是啊……等等!”

这句话不对!

‘朱允炆竟然做过这样的蠢事’……

这话什么意思?

鱼藻娘娘的口吻中,它知道朱允炆!

云松惊讶问道:“你知道朱允炆这个人?”

鱼藻娘娘说道:“你说过他是个皇帝,皇帝都很有名,我知道他有什么不对吗?”

云松没有回答,而是叫道:“你怎么会知道朱允炆!”

鱼藻娘娘沉默起来,灯花又噼啪了一下。

依然是在这光暗转换之间,云松看到它的表情再度微弱的变幻了一下。

皱起眉头,像是陷入沉思中。

火光很快恢复正常,它的表情也恢复如初。

这时候它再度开口了:“你帮了我的忙,所以我不想骗你。我知道朱允炆,我们鲛人一族都知道他。”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云松焦急的问道。

鱼藻娘娘说道:“不知道,他离开大海后,我们便失去了他的信息。”

云松迅速理解了它话中的潜台词:“他来过海里还是他是直接在海里出现的?”

灯花再次跳动!

鱼藻娘娘的神像脸上露出了短暂的一个惊讶之色。

云松顿时读懂了它的表情:“他是突然出现在你们海里的,对不对?”

鱼藻娘娘问道:“你怎么知道?”

云松说道:“很简单,我刚才说出了两个猜测,然后你吃惊了。而我第一个猜测并无出奇之处,一个人来过大海有什么好让人吃惊的?”

“第二个猜测不一样,第二个猜测是‘他是直接出现在了海里’,简直是凭空出现,这种事没有人能猜出来,所以当我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你便露出了震惊之色!”

鱼藻娘娘说道:“你们人真聪明,难怪我们鲛人总是被你们奴役。”

云松摇头道:“奴役你们的人都是坏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双方应该属于朋友。”

“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关于朱允炆的消息?这消息很重要!”

鱼藻娘娘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未必相信。”

“请讲!”

“朱允炆这个人很古怪,就像你说的,他是凭空出现在海里的。”

“确切来说他是突兀的出现在我们龙宫之内,而且安然无恙。”

“我们禁锢他很久,最终也没有搞清楚他身上的秘密——或许我有族人知道了他的秘密,但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寻常的鲛人罢了。”

云松喃喃道:“龙宫?这又是个什么地方?”

鱼藻娘娘问道:“你是遗皇族,你来海上不是为了寻找龙宫的吗?”

云松摇摇头道:“我的话你也未必相信,我来海里是追着一个线索寻找回家的道路。”

“我迷路了,我想回家!”

鱼藻娘娘说道:“那你真可怜。”

云松苦笑一声。

鱼藻娘娘又问道:“但你不是遗皇族吗?遗皇族拥有很大的权势,要回家岂不是很简单?”

云松摇头不语。

这个神像终究不是啊呜,他们没有共鸣,他们互相也不信任,他没必要将自己的心底想法说出来。

结果鱼藻娘娘又给了他一个劲爆回答:“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找朱允炆了,朱允炆也想要回家!”

云松心里一震。

果然,他寻找朱允炆和徐福的方案是对的,这些人都想要回到地球的时空去!

鱼藻娘娘问道:“你和朱允炆一样,都是皇帝吗?”

云松笑道:“那可不是,我只是个小老百姓,默默无闻的小老百姓。”

鱼藻娘娘问道:“那么,你为什么想要回家呢?你现在是遗皇族,你也很厉害,为什么还要回家呢?”

云松说道:“这是什么道理?小老百姓也是有家有爹娘的,而且我爹娘只有我一个孩子,我如果不回去,他们会非常痛苦的!”

“何况,我在这个世界很孤独,这个世界不属于我,你明白归属感吗?我在这里没有归属感!”

其实还有一些原因他没有说。

他在这方世界活的如鱼得水,但这只是暂时的,这个世界太混乱了,杀戮那么常见,没有人在意公道与法制,他们凭借武力去欺压彼此。

云松可不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里的无敌高手,相反,他知道暗处躲藏着许多高手。

而且他还牵扯在一桩很麻烦的阴谋中。

他的生命安全并没有保障。

回到自己的家里却不是这样。

安全感是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他在这里无法获取,但在他的地球家乡这却是很简单的东西。

鱼藻娘娘再次陷入沉默。

然后它说道:“我相信你的话,你将我的鲛民送入海中吧,我会报答你的。”

云松摇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帮你们并非是想要得到什么报答。”

他将一个个盐盔包裹下的人抱起来。

这些人身上包了厚厚的一层盐盔但却并不沉重,他很轻松的送入水中。

盐盔一时之间不能被融化,它就像是小船似的将鲛民包裹其内,然后借着海浪飘荡出去。

云松回来问道:“将他们送入海里,他们还能活过来吗?”

鱼藻娘娘嘴巴上挑出来的火花跳动起来,这次跳动之激烈是前所未有的。

它的面容上露出悲哀之色,说道:“他们可以不必再受折磨。”

灯花稳定后,它说道:“你来破开我胸口的封泥,取走里面一枚银色的鳞片。”

云松笑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不是……”

“取走它吧,它或许能帮到你寻找回家的路。”鱼藻娘娘打断他的话。

云松一听这话就不客气了。

鱼藻娘娘神像是陶土质地。

云松在它胸口敲击了一下,敲碎掉一些陶土块下来。

掉落的陶土块内侧有彩绘图像。

云松借着火光打眼一看,这彩绘是线条,看起来像是道家的九宫八卦。

陶土块下面是一具泛黑的身躯。

肉身。

这身躯上覆盖着一层层鳞片,它们是整体黑色但带着银边,只是银边已然黯淡,所以看起来整体泛黑。

唯一一片例外就在它的心口处,这片鳞片最大且是亮银色。

云松将之取下来。

鱼藻娘娘口中的火光在这过程中不断跳动,脸上表情抽动,近距离看很狰狞!

这一刻的鱼藻娘娘确实恐怖,面容扭曲很有邪神的架势。

他其实有点担心这一切是鱼藻娘娘的阴谋:银色鳞片和陶土封层是在禁锢它这个邪魔,而如今自己解开封印放出了邪魔。

但他还是冒险了。

因为他想到了先前踏浪船下水鬼水怪们的样子。

它们在垂涎岛上的东西。

或许它们垂涎的便是这个银色鳞片?

银色鳞片落入他手中。

入手冰凉,感觉很怪:明明是固态的鳞片,可是在他手中却像是水在波动!

鱼藻娘娘轻声道:“多谢你对我们的帮助,如果遗皇族都像你这样好,该有多好。”

“这是我的鲛证,请你收好它,它是一个海上人都想拥有的东西,它是一件宝贝!”

云松诧异道:“你给我的是一个宝贝吗?那你不怕我刚才做的一切都是演戏?杀人演戏博取你的信任然后获取这个宝贝?”

鱼藻娘娘说道:“不怕,我知道你没有欺骗我。”

云松苦笑道:“你对我的人格这么有信心?”

鱼藻娘娘说道:“我对我的能力有信心。你当真是个言行如一的君子。”

云松听到这话下意识想到了啊呜,他问道:“你能感知到我说话是真是假?”

鱼藻娘娘说道:“我不能告知你真相,这是鲛人的秘密。”

“好了,请再将这块封泥放上去,我们的缘分至此结束。”

火花跳动。

它露出一个笑容。

云松明白它的意思,问道:“我没有办法救你吗?”

鱼藻娘娘从容的说道:“有,但是没必要,你帮助我足够多了,剩下的我要自己解决。”

“这是我的夙愿!”

云松稽首施礼,转身而去。

海上雾气正在淡薄起来,但还是有些浓郁。

他在岛上看不清踏浪船的踪影,或者说他不能判断踏浪船是不是还停靠在海上,于是便潜入了水中去寻找踏浪船的踪迹。

还好。

他之前是杞人忧天。

踏浪船的身影就是被海雾给遮蔽了,它依然停在远处海面上。

云松潜入船底去跟水鬼水怪们打招呼。

诸多的水鬼水怪瞪大眼睛拼命的盯着他看,还有的在垂涎的用舌头舔嘴唇。

见此云松确定了。

鱼藻娘娘送自己的银色鳞片还真是个宝贝,先前吸引了水鬼水鬼的正是这东西!

他浮出水面顺着绳梯爬上船。

胡金子、钻山甲一行人全或蹲、或趴在船上,一支支长枪被架了起来,云松一上船,好几个人吓得哆嗦了一下子。

而阿宝则杀了出来,腾空跳起就要出狠招:吃我熊掌!

云松闪身避开它的身影伸手抓住它的颈后皮,直接将它晾到了船舷外。

阿宝瞪眼看着下面翻滚的浪花,顿时老老实实、乖巧可爱。

云松看向众人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架势?”

钻山甲等人欢呼一声围上来,然后解释道:“是虎爷吩咐我们这么做的,他说这样可以降低暴露风险。”

云松翻白眼:“你们这不是说傻话吗?这艘船多大啊,你们藏与不藏对于目标大小的变化有影响吗?”

钻山甲说道:“我也是这么说的,但虎爷说——大哥您走了他就是船上的老大,我们得听他的!”

云松摆摆手道:“行了,什么有的没的,赶紧转船舵走人,没必要留在这里了。”

他可是放了姜寒椒回武氏经略的抗浪岛,以姜寒椒的软骨头,他一旦回去肯定第一时间将庙里的事说出来,而武氏一群娘们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这里不安全了。

武氏的大军,用不了多久会回来的!

他的推断是正确的。

踏浪船离去后一个时辰,一支船队穿过迷雾笔直的杀了出来!

这支船队全是火轮,速度极快,它们整体编为两个小队,接近鱼藻娘娘庙所在的岛屿时候环绕岛屿而行驶。

就这样,它们很快便绕岛屿形式一周。

一个穿军装、戴大檐帽的女子站在船头,她手握铁鞭,一只脚抬起,以军靴踏在船板上,身后是猩红披风,海风猎猎,披风也猎猎出声!

每一艘火轮上都有探照灯,灯光穿过海雾在海面上扫过,确定附近海域空无一船后灯光汇聚于庙宇上。

整个岛礁被照耀的亮如白昼。

有军装男子飞快走来,敬礼说道:“报告将军,海上没有任何发现,金桃蜂亦没有反应,在岛上伏击我们金牛卫队的人已经不在百里之内。”

女子冷冷的说道:“速度很快,那个幸存的金牛卫呢?让他滚过来。”

姜寒椒得到命令,真的一路在船板上打着滚过去的。

女子正了正大檐帽猛的一挥鞭子,姜寒椒破碎的紧身衣再添一道大口子!

鲜血往外冒!

但姜寒椒咬着牙一点声音不敢发出。

女子沉着脸问道:“你之前所说,没有虚假?”

姜寒椒爬起来跪在地上哆嗦着说道:“请天策将军明察,卑职胆子很小,绝不敢在您面前说假话!”

天策将军冷笑一声。

她指向鱼藻娘娘庙说道:“大柳小柳,你们进去看看庙里情况。”

一艘小船被抛入水中,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跳上去踩着小船跟踩着滑板一样窜向岛礁。

小船要到岛礁的时候,他们两人翻身跳起上岛,小船则被定在两块礁石之间。

他们登岛进庙的同时,一艘船从后头出现在他们身后,灯光正好照进庙门里。

很快大柳走出来说道:“天策将军,鲛民不见了,只剩下咱们鲛人像和咱们的弟兄。”

“弟兄们全死了!”

天策将军娥眉倒竖,问道:“那神像呢?有没有破损?”

大柳说道:“没有。”

天策将军点点头,也乘坐小船登岛进庙。

她前面是一群人开路,身后跟了一群人簇拥,行进之间威风凛凛。

等她进入庙里看到鱼藻娘娘神像依然安静的矗立在那里,便习惯性冷笑一声:

“它没跑就行,几个贱民丢了就丢了,看来是有人发现了咱们取鲛珠的事,不过他们只是一知半解而已。”

后面有男子低声道:“不错,鲛民毫无价值,鲛人才是重点!不过这个地方不安全了,想办法将它带走吧!”

“谁都走不了!”一个平淡的声音突兀响起。

天策将军反应极快,立马后退厉声道:“撤!”

“谁都走不了了!”还是那个平淡的声音。

但外面却传来凶猛的海浪拍岸声和急促的惊呼声:

“哗啦啦——轰!”

“这是什么?什么东西!什么东西这么大!”

船舶照进鱼藻娘娘庙里的灯光猛烈摇晃起来,而且有时候还会消失——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众人震惊的往外看去。

海上冒出来一个庞大到让人心惊的身影!

魁梧如小山!

它从水中冒出来,抱住旗舰开始奋力的摇晃!

天策将军下意识看向鱼藻娘娘神像。

神像外的封泥掉落下一块,然后层层剥离……

她呆呆的说道:“你、你不是寻常鲛人!”

鱼藻娘娘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我可以是,也可以不是!但我不是你想说的鲛皇!”

天策将军震惊的叫道:“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鱼藻娘娘笑道:“虽然你们都要死了,但我还是不能告诉你答案,这是我们鲛族之秘!”

“一起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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