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白朝城中走去,一条狭长的余杭塘河贯穿整个城市,水面上能够看到不少点亮了烛火的纸船漂浮。
些许书生靠着沿河喝酒吟诗,烟火味混合着酒香弥漫开来。
河上还有几艘灯火通明的船只停靠着,上面亦有酒客和红尘女子做伴。
秦白如同旁观者看着眼前的繁华,他早已不是原本的那个书生,很难再融入其中。
他找了个无人的小巷将马车收了起来,毕竟是除夕夜,不闲逛一番确实有些可惜。
熊猫与老猿倒显得异常新奇,它们左顾右盼,同时也学着那些书生走路,不过东倒西歪的样子惹驴子发出嘲讽的笑声。
秦白沿着河岸朝西湖的方向而去,越靠近便越是感觉热闹。
他很快就看到了一片极为宽广的湖泊,水面上零散的长着几片枯萎的莲叶,断桥上的游人更是不少。
情窦初开的少女与书生前行,更有一同放飞孔明灯。
老猿忍不住挠了挠脑袋,天生贪玩的本性被激发了出来,它迈着快步来到断桥上,近距离看着不断被升起的孔明灯。
在旁人眼中,老猿这身打扮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怪人,他们嘴里发笑着纷纷远离。
熊猫则盯上了路边卖着的糖人,它嘴里流出了口水下意识抹了抹,但有摩托车头盔的阻挡怎么可能如愿,只是重复着这动作。
秦白感觉有些好笑,看来不管是什么熊,对于甜食的执着永远都是刻在本能里的。
他花了些银钱将摊位上所有的糖人都买了下来,然后让熊猫拿着,等下找个住处再吃。
纸片人三个小家伙也被放了出来,它们玩得不亦乐乎,后来干脆躲在熊猫的衣服里,指挥着对方在西湖边上乱逛。
秦白待了个把时辰后便想着找个客栈住下,刚叫住老猿几兽却见不远处一老先生朝他的方向缓步走来。
他顿时一愣,老先生看上去已经头发花白,身穿着白衣,手中还持一拐杖,行走的速度并不块,但能够看出身体还算不错。
秦白表情变得犹豫了起来,他没想到能遇见当年私塾的吴子峰老先生,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到底要不要上前打扰。
就在两人即将擦身而过的时候,吴老先生重重的敲了下拐杖,口中沉声说道。
“秦小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认得先生了?”
秦白心头一热,他转过身子恭恭敬敬的鞠了躬:“吴先生,一别十六年了,见您身子骨硬朗我就放心了。”
吴老先生脸色复杂,他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秦白。
要不是极为熟悉此人,他很难把眼前这壮汉和十几年前那个干瘦的少年联系到一起。
“秦小子,你当时为何不辞而别?”
“家中有急事,实在抱歉。”
秦白最为愧疚的便是吴老先生,毕竟他无父无母,唯一牵挂自己恐怕只有眼前这位了。
当时还在吴老先生的私塾里念着书,结果因为系统的关系,突然就人间蒸发了,对方肯定派人找过他。
这么多年了秦白也没用书信传递过消息,主要是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境遇。
“没事,没事就好……”吴老先生欣慰的点了点头,他老远就注意到了秦白,暗中观察了许久,直到离近了才打招呼。
十数年未见,两人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沉默了许久后,秦白将举人的文书取出递给对方。
吴老先生打开看了看,他也注意到了江浙巡抚的印章,看来自己这最有天赋的学生终究还是学有所成。
“你可是近日回杭城的?”
秦白点了点头,他身上有些掩人耳目的行李,一看便知是风尘仆仆还未落脚。
“来私塾住吧,现在是年关也没学生上课,正好能腾出地方给你。”
“我这还有几个朋友……”
“没事,先生我平日里一个人独住,正好人多些热闹。”
吴老先生也不等秦白拒绝,说完后便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秦白只好跟上,这么多年了对方性格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说的话不容他人反驳。
与熊猫几兽的灵智,它们自然能看出秦白的态度极为恭敬,便老老实实的走在后面。
吴老先生带着秦白来到了杭城较为偏僻的一座山头,随着踏上青砖小路后,不一会儿就看见破败的私塾出现在山顶空地上。
临平书院的石碑立在一旁,上面还留有不少玩闹孩童留下的涂鸦。
私塾前的院子种着不少瓜果蔬菜,能够看出吴老先生平日里也时常会打理。
吴老先生带着他们来到一间客房,点起烛火后,房间里干干净净,桌子上摆放着不少书籍。
秦白犹豫的看了一眼熊猫它们,然后讪笑着说道:“吴老先生,我这几位同伴可能长相有些古怪,您可千万别被吓到了。”
吴老先生摸了下胡子,板着张脸点头说道:“怎么会呢,当年教会于你的道理难道忘记了?不可以貌取人。”
秦白略微放下了点心,一同吃住老猿几兽的真面目肯定瞒不住,还不如干脆点。
然后在他的示意下,熊猫与老猿将身上遮掩的衣物取了下来。
吴老先生瞪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秦白生怕他倒地连忙上前扶住。
“秦小子,这些年你的经历应该很是精彩……”
他脸色复杂的看着秦白说道:“这难不成都是妖?”
秦白无奈的说道:“吴老先生,妖魔可以化为人形,它们其实不过是通灵的野兽罢了,而且也不吃荤腥,与我一起来杭城混口饭吃。”
“如果先生您实在不喜,那我再重新找个地方吧。”
“诗经中也曾多次提于野兽之灵性,只要不伤人就无事,况且临平书院现在也没什么学生,待着吧。”
吴老先生见几个野兽都不是食人的虎豹,熊猫憨态可掬,而老猿看上去灵慧天成,就像是个七八十的老者,驴子就更不用说了。
秦白松了一口气,在他的吩咐下老猿与熊猫将包裹中的杂物分门别类的取了出来。
然后它们又熟练的在地上铺了两张草席,打算就在这里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