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陆陆续续行进了十数日,期间碰到了不少袭击的野兽,但大多都进了秦白的肚子。
越是靠近苗疆的腹地,地面上笼罩的阴气便越浓郁,可能和因为常年日照不到有关。
在秦白的提议下,他们已经换上了货郎的装扮。
毕竟深山老林中,道士的身份不一定受到欢迎,甚至连功名恐怕也形同废纸。
秋生两人在路上尝试学练习画符,不过他们的心性玩乐,哪怕有九叔在旁监督,效率依旧不算太高。
相比之下,秦白的学霸人设算是被贯彻到底了。
他将阴神的苗疆语掌握的差不多了,只是没有实践过所以心里没底,但想必日常交流已经问题不大。
九叔对于秦白区区数日就能流利叙述苗疆语,他即诧异又觉得理所应当。
如此天赋才能在三十出头达到寻常修行者一生也难以企及的境界,并且还创出堪比炼丹术的烹饪技艺。
在不知不觉的行进中,众人来到了一座看似寻常的土坡前。
阴神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有所发现,它木讷的脸上多了些许波动,只是站立不动的看着。
秦白心念微动,随着他拨开足足有一人高的灌木丛,数米的石碑出现在他们面前。
石碑上刻着大量的奇诡文字,并且画有人与兽搏斗的图案,可见苗疆部族就在附近了。
“你问问它,上面记载了什么?”九叔指着文字好奇的问道。
秦白看了眼阴神,对方的表情很是迷茫。
利用神念交流得到的反馈也是零零碎碎,说明陈捕头生前压根并没有掌握苗疆文字。
他随口说道:“大概是欢迎远方的旅人进入部族中,必定得到我们热情的款待。”
“有这么好客嘛?”
九叔摸了摸下巴新长出的胡子,传闻中苗人非常排外的,以至于苗疆很少人会去接近。
文才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意:“听说苗人妹子貌美,也不知是否有幸得到青睐。”
“也不怕被下蛊,你怕是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秋生鄙夷的看了文才一眼,见到美人就走不动路,就这定力也修行,怕是连……
他突然感觉到身旁文才的呼吸声有些粗重,忍不住顺着对方的视野看去,秋生顿时愣在那里。
只见一女子躲藏在树丛间,探出身体看着他们。
其姣好的脸庞有着苗人特有的气质,眯着的双眼透露着狠辣的野性,小麦色的皮肤不少裸露着,上面遍布些许疤痕。
秋生捂住了心脏的位置,什么求道的念头早被他抛到了脑后。
他露出了自认为帅气的笑容,招着手朝苗人女子走了过去,嘴里还不断念叨着。
“某如……”
文才见此哪还敢怠慢,连忙一同上前,他学着秋生含笑说道:“某如……”
这是秦白闲暇时教给他们的基础语言,“某如”在苗疆语中是你好的意思。
平日里也不见两人练习,但活学活用的本事却已淋漓尽致。
秦白略感庆幸,他在苗人女子靠近的瞬间就将阴神收了回去,不然肯定会被误会。
对于自己这俩徒弟,九叔捂着脸略感无奈,他的额头青筋爆出,要不是场面不合时宜,他早出手教训两人了。
苗人女子被秋生与文才吓了一跳,她从背上取下简陋的弓箭,用双手搭着便射出了一箭。
接着她也不敢多停留,转身便朝丛林深处而去。
秦白双脚发力将弓箭抓住,但猝不及防下差点脱手而出。
他有些诧异的看着苗人女子的背影,这气力觉不简单,就连壮年男子都无法做到。
但对方身上却并无劲气或是真气的痕迹,如果是锻炼得来压根不可能,毕竟人的体质都有上限,况且是女子。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来苗疆部族交易的货郎。”
苗人女子头也不回,脚步不但没有放慢,反而更加的迅速。
在她眼里,秦白这样两米出头的男子实在骇人,怎么可能轻易相信,第一时间远离才是正常反应。
苗人女子如同猿猴般穿行在树枝间,一会儿便没了影子。
秦白没有鲁莽追上去,虽然以他的实力哪怕在丛林也是如履平地,但现在扮演的是货郎的身份,低调为主。
看着女子消失不见,秋生两人的表情则怅然若失。
接着他们的额头上被九叔狠狠的打了个脑瓜崩:“好不容易碰到个苗人,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这不是友好交流嘛,而且我感觉不一定是我们的原因……”
秋生看了眼秦白,哪怕是货郎的衣裳穿在他的身上也不像是常人,更像是拦路的绿林匪徒。
文才识趣的闭上嘴巴,他没有秦白魁梧,可长相却带着股市井浑人的气质,从小到大都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
九叔又在两人头上打了几下,然后把目光看向秦白,由对方来定夺。
秦白闭眼感知了下,在他示意下纸片人追了上去,现在正朝着深处赶去。
他发现苗人女子的路线极其隐蔽,似乎特地饶了一大圈子。
秦白有些头疼的捏着太阳穴,似乎短时间内想要取得苗人的信任有些难。
“跟着我来吧,我们先靠近苗疆部族。”
秦白带着九叔师徒向纸片人指引的地方赶去,不过他们没有走空旷的路径,反而绕着以免再碰到苗人。
与此同时纸蜘蛛和纸狐狸也被放了出来,两个小家伙朝各自深入丛林。
苗人女子经过一个多时辰才赶回部族,哪怕体力充分也免不了冒出了些许细汗。
部族山寨里都是土胚的茅草屋,值得注意的是家家户户门前都有几坛土罐,也不知存放了何物。
山寨里能够看到上百人在忙碌着,有的晒着储存起来的陈粮,有的忙着播种粮食。
不过只有良田几亩,肯定是不够这么多人食用,所以部族主要还是依靠着狩猎为生。
当苗人女子返回后,十几个苗人孩子簇拥了上来,不过看到她空着手都有些失望。
女子脸上带着焦急没有与他们闲聊,而是朝部族中心赶去。
纸片人在不远处探出了个小脑袋,疑惑的表情下满是好奇。
_(??ω??」∠)
她悄咪咪的溜到土罐前,趁着无人关注用小手敲了敲。
只听到里面传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有无数爬动在蠕动身体,直叫人毛骨悚然。
寻常小朋友听到恐怕早已经吓坏了,但纸片人反而生出了兴趣,她的表情变得极为认真,似乎想要用手将土罐切开。
正在这时,她突然转过身子看向远处,茂盛的山林传来了野兽的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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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片人感应到山寨中小伙伴的气息,顿时放下手中的玩具,一溜烟跑去。
野兽乌压压的涌来,其中不断有被踩踏致死。
苗人有所感应,他们对环境极为熟悉,哪怕是风吹草低都能注意到,更何况是群兽奔腾。
“兽潮!!!!!”
老人站起身子,他满脸恐惧的呼喊族人,一时间无数声音响应。
“点火把,用噪音驱逐它们!!!”
有经验的猎人已经行动起来,随着部族的大门被关上,全民都拿起了简陋的武器,准备抗击野兽的到来。
苗人女子从房屋中走出,她后面跟着个看上去七十有余的老妇,其身穿着苗疆独有的服饰,脸上亦有颜料画着的古怪花纹。
“阿娘,怎么会来兽潮,明明不是旱季。”
老妇闭着眼睛说道:“念,这些野兽感到惊慌失措,仿佛身后有天敌追赶。”
“您是说……”名为念的苗人女子顿时一惊,双手不自觉的抓住了背后的弓箭。
老妇摇了摇头,从她躬着的背部爬出了只拳头大小的蜘蛛,毛色为惨白色,六只小眼睛不停转动着。
这明显是蛊虫,而且散发着淡淡的妖气,可见已经成了气候。
蜘蛛紧张的左顾右盼,只听到“咿呀”一声,纸片人从天而降落在它脑袋上蹦蹦跳跳。
念与老妇表情莫名的看着纸片人,后者欢腾了一阵后才发现认错了人,小手挠了挠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三'-')
纸片人看着身下瑟瑟发抖的蜘蛛,这才想起来秦白的叮嘱,让她不要接触生人,顿感不妙打算离开。
老妇却做了个古怪的姿势,从她的指尖一点青色的灵光散发出来,落在纸片人身上。
“还请上神护佑村庄……”
纸片人小脸懵逼,她哪听得懂苗语,而那点灵光也让她有些不适,但体内的阴气很好的包容了进去。
念惊讶的看着这幕,虽然大型部族中一直有蛊虫成神的传闻,但眼前这个怎么看不像啊。
纸片人在老妇期望的目光中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的小脸纠结到了一起,首次感觉到了重担。
狼嚎虎啸的声音响起,大量食肉的凶兽聚集在部族外,几头黑熊不断的撞击木桩子,试图进入其中。
秦白几人在不远处的山坡上趴着,他们盯着部族的方向小声议论。
九叔眼神有些古怪,刚说完事情不久后就会有所转机,结果就立马来野兽攻寨。
“秦兄你……”
“别问了,问就是巧合。”
秦白摸了摸脸颊,他是打算让纸蜘蛛与纸狐狸找个野兽群落驱使着攻击苗人部族,但万万没想到场面会如此之大。
现在怎么看都有上千只,这两个小家伙到底干了什么事情。
砰…砰…砰……
地动山摇的声音出现,树木随之倾倒,似乎有庞然大物正朝着部族的方向而来。
纸狐狸紧紧抓着纸蜘蛛,两者通过蛛丝在树木间快速移动,生怕落后从而被追上。
它们感应到秦白所处的位置后,立马换了个方向朝其而去。
庞然巨兽随即方向变化,不再朝部族山寨,而是朝秦白几人所在的山坡狂奔。
树木化为碎片,巨兽冲出丛林的封锁就此显露出来,腥臭味扑面而来。
从外表看来像是大象,但身上的血肉已经大半腐烂,隐约能够看到半露的骨架。
一双象牙犹如两柄大刀,轻而易举便把拦路的树木斩断,如果被迫使秦白露出踪迹,反而会让他们成为众矢之的。
纸狐狸将念头传给了秦白,他顿时了解清楚前因后果。
小家伙在山林中肆无忌惮的找寻兽群,原本秦白的打算是驱逐向山寨,然后几人出手挡下从而获得苗人信任。
但没想到的是纸狐狸意外闯入了一个隐蔽的山洞中,里面埋葬着大量尸骨。
它不小心放出阴气,里面的尸骨暴动起来,片刻后形成了一头尸象。
并且大量阴气融入尸象体内,其修为正飞速的上涨中,不过片刻就已经有了数百年。
至于到底是不是由纸狐狸引起的还不得而知。
秦白连忙指挥纸狐狸转向山寨,同时自己也准备起来。
到时他快速将尸象消灭,又不能造成太大的损伤,这样才能引得苗人膜拜。
尸象呼啸而过,野兽群立刻散开,它们根本不敢多留。
整个山寨里变得无比紧张,如果只是寻常的兽潮其实也无事,但牵扯到妖魔就很麻烦了。
已经有苗人从隐蔽些的木门陆续撤离,迫不得已下只得放弃家园。
秦白思索了下唤出把飞剑,目前他的手段也只有御剑正常些,只要展现出剑仙的风范,这事情不就成了嘛。
正当他打算以潇洒的动作入场斩妖除魔的时候,突然发现苗人中有所动静。
数十位苗人拥护着老妇来到山寨前,大门也随之被打开。
秦白瞪大了眼睛,他注意到纸片人站在人群的中央由老妇捧着,正咿呀咿呀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等到尸象临近,纸片人这才一跃而起,她在半空落下骑在纸狐狸的身上,然后将奶棒剑拔了出来。
接着纸片人把奶棒剑交于右手,目光淡然的看向直冲而来的尸象,仿佛在给对方足够准备的时间。
出剑后,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那道剑光,璀璨的剑意就连秦白都为之侧目。
狂风夹杂着树叶倒灌,落下却已经化为了碎末。
尸象重重的摔在地上,它的身体变成两半,切口处无比平整,包括那些粗重的象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