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锐出了营帐后,骑马火急火燎地要往回赶。
夏知远立刻收到了消息,他发现自己的心脏今日跳的格外剧烈。
发兵,就是现在!
西锐还未走,这边的骑兵已经动起手来!
西锐忍不住怒骂:“夏知远你这狗贼!”
“就你这种玩意都不配称为人!”
说来也奇怪,这铁骑只是打拉扯战,纠纠缠缠,一直拖着,烦人得很。
西锐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中计了,而对面那男人,显然不是自己恨得咬牙切齿的夏知远。
不好,鸢儿!
西锐策马向来时的方向赶去,夏知远已经先他一步潜入了内城。
打仗的消息终于泄露进了江鸢的耳朵,分娩的阵痛还在继续。
她意识到,夏知远是不会放过她的,夏知远就是一个恶魔!
体内的力气在渐渐流失,身旁的产婆们焦急如焚,叽叽喳喳地喊着:“夫人,用力啊,您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身体虚脱,江鸢却发现自己此时的头脑异常清醒。
自己的前半生如同走马观花般,在江鸢的眼前不断闪过,如果她不在了,那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再发生了呢?
“夫人!再加把劲儿!已经可以看到头了!”产婆的话像一捧清水般浇向江鸢。
孩子…不…这个孩子是无辜的,我要把她生下来!
来自一个母亲的本能,江鸢感觉到自己又有了一股神秘的力量,支撑着她把孩子生下来。
“出来了!出来了!是个小公主,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把她抱过来,让我瞧瞧!”
“夫人,这刚生产完的女人可兴不得哭啊!”
江鸢眼角忍不住逸出泪水,泪眼婆娑。
她命身旁的产婆都退下,又把西锐安排好的亲信叫上前来。
“蕊初,你把宫人们都散了,在这宫墙上浇满火油,然后不用管我,直接找银朱汇合。”
“银朱,你抱着这个孩子,现在就逃向夏朝京城,找到我的母家,然后把她交给我的大哥,他自会明白一切。”
“夫人您……”
“来不及了,现在就去做!”
“是!”
江鸢强撑着从床上起来,拿着点燃的火烛,生产完的伤口未曾受到好的照料,现下已经涌出血来。
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怎么办,好想再见一眼西锐啊。
算了,刚生产完的自己这么丑,他看到了该不喜欢了。
唉,自己好像总是给他带来麻烦……
真的真的好想再见一面西锐啊……
我还没有对他亲口说爱这个字……
房间里刚刚生产时支起来的火架还在燃着,江鸢素手拽下纱幔,点燃,然后又一次点燃宫殿。
片刻间,整座宫殿成了一片火海。
夏知远赶到时,正对着屋里站在正中间的江鸢,他没有丝毫犹豫,直冲了进去,抱起江鸢就往外跑。
抱到江鸢的那一刻,夏知远却是感觉自己的心跳的更慌了,不敢细看,更没有想过什么孩子。
他只知道怀中的小女人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到了安全的空地上,夏知远感觉到了不对劲,手上粘腻异常,他张开一看,血淋淋的一片!
而江鸢下身的裙摆也早已被染成红色。
从未哭过的男人,在此刻红了眼,目眦欲裂,心如刀割。
夏知远颤抖着声音:“阿鸢,你醒醒。”
“阿鸢,我错了,你看看我好不好!”
“阿鸢,你醒醒,太医马上就来了,等你养好了身子,我什么都听你的。”
……
江鸢听不清身旁这个男人在说些什么,城池破了,一群群的太监宫女们忙着逃命,嘈杂声已经入不了她的耳朵了。
眼睛也开始朦胧,目之所及,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江鸢还想再坚持一会儿,她想再见一面她的西锐,可惜,视线暗了下来。
江鸢喃喃着:“西…锐…”
“西……锐……”
雪白的手无力垂下,江鸢永远阖上了她的眼眸,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吵醒她。
“啊!”夏知远仰天长啸,他的阿鸢,再也回不来了……
夏知远守着江鸢的尸体,跪坐在地上,已经泣不成声。
知远不知鸢,多么讽刺,明明是他先遇上的她,却一步步把她逼向死路。
那个一身傲骨的姑娘,终是被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步步紧逼,直至长眠地下。
西锐到了,被夏知远的人压着过来的。
夏知远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攻下西池的城池,然后带着他心爱的姑娘,重新回到属于他们的“家”。
现在,这一切都成了他的臆想。
西锐挣开身旁人的控制,踉踉跄跄地跑到那个安静得仿佛只是睡着了的人身边。
他不敢相信,昨天还对着他笑魇如花的爱人,今日便没了生息。
“你别碰她,你不配!”西锐抱起江鸢的尸首就要离开。
夏知远起身阻拦。
两个同样悲痛到极致的人,扭打起来。
西锐怀里抱着江鸢,身手被克制,一时不察竟被夏知远踢倒在地。
他怕弄脏江鸢的衣服,竟是自己垫在了江鸢身下。
“都是你,你把鸢儿害的好惨,你哪来的脸来碰她!她死都不愿意再让你碰她的啊!”
“你胡说!阿鸢她只是一时被你迷了眼,她爱的人是我!”
“哈哈哈哈哈,夏知远,我诅咒你,诅咒你众叛亲离,孤家寡人!”
夏知远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嘴里呢喃:“为什么她自死都不看我一眼,为什么她一直念着你的名字……”
原本压制着西锐的士兵,此刻都盯着他们的皇上,夏知远头绪混乱,耳边一直反复响着江鸢死前不停喊着西锐名字的声音。
没有人注意到抱着江鸢的西锐,在一步步朝着还在继续燃烧的宫殿靠近。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西锐已经抱着江鸢冲进了火场,他要陪着江鸢一同殉葬!
夏知远起身就要往火里冲,身后的侍卫连忙拉住,悲痛欲绝,怒火攻心,一口污血猛然喷了出来,夏知远失去了神志,昏了过去。
身后的侍卫赶忙把他安置到安全的地方,随后才开始灭火,只是火实在烧的太足。
等到熄火后,燃烧柱子留下的灰已经和江鸢的骨灰和西锐的骨灰混杂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