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得热闹,只听房间外的呜呜声转为了海上的风浪声,叶峰笑道:“看来商船已经到东海了,今后就要多多仰仗师叔了。”
从曦唐城到南海,路上最艰险的路程便是这漫长的海上之行,不光有十级以上的海浪,更有海中强悍的海兽,虽然这两者并不经常出现,但是只要出现一种情况,就非结丹期修士出手不可。
这也是为什么每条出海的商船都要想法设法请一位结丹期修士的原因。
沈凌霜许久没有见过碧波浩渺的大海了,话里稍微带出一丝向往之意,叶峰很快留意到了,便请她到一层甲板上走走。
海风徐徐,沈凌霜站在船头,看着脚下一波又一波涌来的海浪迅速被船头冲破,化作无数水珠,有一些甚至落到了她的身上但是在瞬间化为颗颗冰珠,滚落到了不远处的船板上。
冰珠落到船板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响,引起了在一层甲板上玩耍的一名小女孩的注意,看到那几颗晶莹透亮的冰珠,她下意识的就要弯腰去捡。就在她的食指将要触碰到一颗冰珠之时,身后传来一声呼唤,“红颜。”
被叫做红颜的小姑娘转过头,扑进一个年轻少妇的怀抱,笑嘻嘻道:“娘,那边有几颗好漂亮的珠子,要是串成手链一定很漂亮。”
少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淡淡笑道:“那不是普通的珠子,是水珠遇到寒气被冻结而成。你要是喜欢珠子,等到了南海,娘给你多买一些,全都串成手链,让你换着戴好不好?”
红颜哦了一声,听话的点点头,少妇摸了摸她的头,又嘱咐了她几句,然后才让她到一边去玩,自己复杂的看了一眼沈凌霜的方向,然后回了船舱。
少妇一走,红颜就偷偷的将那几颗珠子捡了起来,果然如少妇所说,这珠子是水珠遇到寒气所化,被她拿在手里把玩一会儿,就化成了一小摊水渍。
红颜悄悄叹了口气,想到这几颗冰珠是从沈凌霜和叶峰那边滚落到这边的,便轻轻的踮着脚来到了两人身后,静静的等着冰珠出现。
她哪里想到,叶峰因为沈凌霜要欣赏海景,早在水珠遇到沈凌霜身上的寒气化为冰珠的时候就已经开启了商船的防护罩,这样水珠便不会再溅到二人身上了。
所以红颜等了好半天,也没有等到冰珠,倒惹来了沈凌霜的注意。修为进入结丹期后,沈凌霜的五官自然要比常人敏感得多,不用神识,她就知道身后多了一个小姑娘,当时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小姑娘在她身后站了半天,她才觉得有些惊异,要知道她现在虽然刻意收敛了结丹期的威压,但是身上的那股杀气却是怎么也无法遮掩的,想不到那个小姑娘倒是不惧。
这样想着,沈凌霜好奇的转过头,就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不过六七岁的年纪,粉嫩嫩的脸,秋水似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特别可爱俏皮。
沈凌霜如今是有两个女弟子的人了,加上这个小姑娘和自己的两个女弟子年岁相差不大,自然而然的生出了一丝喜爱之情。
“好可爱的小姑娘。”沈凌霜赞叹了一句,随口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红颜眨了眨眼:“红颜。”
叶峰在旁淡淡笑道:“这名字倒很别致。”
沈凌霜念了一遍,笑道:“倒是和我那最小的女弟子的名字有些相似。”
“师叔天资卓绝,想来收的弟子也定是不差。”
沈凌霜笑了笑没有说话,叶峰已经蹲下身来开始和小姑娘聊天,哪知小姑娘看着天真无邪的样子,对生人却很是戒备,对叶峰的问话一律用摇头作为回答。
末了,她俏皮的眨了眨眼,“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和我娘用饭了。两位前辈再见。”说完噔噔噔的跑了。
对这个小插曲,两人也没有在意。等叶峰被护卫中的一人叫走,去处理商船上的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后,沈凌霜一人独自站在船头,那个跑回船舱的小姑娘突然又跑了回来,停到了沈凌霜跟前,歪着头打量她。
沈凌霜对着她笑了笑:“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是说要去吃饭吗?”
红颜歪着头道:“我骗那位前辈的,其实离吃饭的时辰还有一点时间。”
“为什么要骗他,你不喜欢他吗?”沈凌霜发现这小姑娘说话很有意思,忍不住想多逗逗她。
红颜吐舌道:“是我娘说的,这天底下的男修没有几个好东西,要我离他们都远一点。”
这种怨妇式的话乍然从一个小姑娘嘴中说出,让沈凌霜不由一愣,她淡淡道:“你娘说的没错,对男修是该抱有警惕之心。不过男修中也有好人,就看你会不会分辨了。”
小姑娘觑着她的神色不如之前那样温和,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前辈,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沈凌霜原来有些伤感的心情顿时被这几句乖巧的话冲淡,不由淡淡笑道:“没有,你没有说错话,是我想起不该想起的事了。”然后转移话题道,“红颜,你怕不怕我?我身上的气息有没有让你感到不安?”
红颜睁大眼睛:“不会呀,为什么会感到不安呢?前辈你生的这么好看,红颜亲近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怕你呢?”说完这话,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古怪的眨眨眼睛,“前辈,你修为一定很高吧?”
沈凌霜笑道:“你怎么知道?”
红颜哦了一声,一副原来如此的神色,她偷偷瞅了眼周围,凑近沈凌霜耳边,悄悄道:“前辈是不明白为何我不惧您身上的威压吧?因为我是天生石脉之体,感受不到天地间的灵气,同样也感受不到修士身上的威压和气息。”
原来是这样,沈凌霜看向小姑娘的目光不由带了些惋惜,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原来是不能修炼的石脉之体。她试着将食指搭在红颜的脉搏上,果然发现她体内的经脉呈现堵塞的状态,正是石脉之体的一个特征。
石脉之体千年难遇,比沈凌霜具有的变异冰灵根还要少见的多,只是想不到却偏偏生在这个可爱的小姑娘身上,尤其是这个小姑娘还身具单火灵根的资质。真是可惜了。
沈凌霜把手从红颜的脉搏上拿开,正要说话,就听船舱背后响起一道轻柔的声音,“红颜乖,该回去吃饭了。”
她转身看去,就见一名年轻貌美的少妇向身边的红颜招手,红颜笑着应了声好,然后与沈凌霜作别,乖乖的回到了少妇身边。
少妇这才对着沈凌霜施了一个礼,“小孩子不懂事,打扰到前辈了。”与普通的筑基期女修相比,少妇身上有一种荣辱不惊的气质,仿佛阅尽了世间百态,以客气有礼的外表做伪装,内心则透着沧桑悲凉。
沈凌霜摇头笑道:“不会,红颜很懂事,我很喜欢她。”这个少妇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来历不明的散修或是普通修仙家族出来的人,倒像是那些见过大世面的大宗门出来的真传弟子。
少妇笑了笑,目光掠过她额头上的那朵六瓣羽黄花,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回到舱房中,红颜蹦蹦跳跳来到桌前,看到那些散发着灵气的食材,忍不住撅嘴道:“娘,怎么又吃这些?”
少妇递给她一副碗筷:“红颜听话,等到了陆地上,娘再好好给你做一顿好吃的。”
红颜瘪嘴道:“好吧。”端起碗来吃饭,但仍是兴趣不高的样子,一会儿说这道菜烧的没有入味,一会儿说那道菜味道好怪。
少妇知道她吸收不了食材里面的灵气,自然只能尝出食物的本来味道,而制作这些食材的师傅手艺一般,因此边吃边哄,总算让女儿吃了一碗饭。
吃完饭,等船上的杂役收去碗筷,红颜跳上少妇的膝头,神秘兮兮道:“娘,你注意到没有,那位前辈的额头上画着的那朵黄花与娘以前在额头上画着的那朵黄花好像一模一样哎!”
少妇脸色马上变了:“这事以后不准再提起,听到没有?”
红颜委屈道:“这里又没有外人,为什么不能说?”
少妇板着脸道:“即便没有外人在场,这话以后都不要再提。以后我再听见你这么说,我就不要你了。”
她从来对红颜都是柔声细语,从没有过这么严厉的时候。也因此,这么一发怒,越发让红颜感到害怕,忙道:“以后我再也不说了。”跳下膝头,“娘你休息吧,我自己出去玩了。”
看着女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少妇缓缓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这次到空华岛的决定对不对。想到那个负心薄幸的男人,就不由得一阵心痛,若不是自己命不久矣,照看不了红颜,无论如何也不会走这一遭。
虽然自己易了容,又假借了妹妹的名头,但还是觉得违背了自己当初立下的誓言,是以才会警告红颜,不让她泄漏出自己真正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