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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绝道人终于消停了,我们一块回到了刚才的藏身地,那条船上的人死的死,逃的逃,落在水里的直接被水冲走,没有个几十里就停不下来,总算是安全了。

我和许胖子也有许久都没有相见了,这次在这儿意外遇到,我觉得很高兴。

或许真是岁月不饶人,当初刚刚认识许胖子的时候,他还是满头黑发,如今两鬓微微有点斑白,白发多了不少。

相互交谈了一番,我又把百绝道人引荐给许胖子,胖子还记得百绝道人刚才抢金人的事儿,吊着一张胖脸,不想搭理对方。

“咋了,逗你玩玩,肚量怎么那么小呢?”百绝道人皱皱眉头,对我说道:“你怎么认识的净是这种小肚鸡肠的人?”

“谁小肚鸡肠了?”许胖子脸上挂不住,说道:“你叫百绝是吧,幸会啊。”

百绝道人就是这脾气,说两句就消气了,我们接着交谈,说到了刚才的事儿。许胖子说,他也刚到这儿不久,一直隐藏在东岸,是看见来了一条船,船上的人想要先动手,这才赶紧驾驭着五色金人去搞破坏,避免水下的东西被人先抢走。

“水下有个屁的东西,就是个气泡,里头有个人而已。”

“有个人?”许胖子还不太相信百绝的话,是我做了保证之后,他才信了。

原本我是没打算招揽这档子事儿,因为没有把握,等许胖子来了,去水里打捞那个人,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我们三个商量了一会儿,百绝道人满心好奇,许胖子也想见识见识,趁着现在还没有别的人到这儿,许胖子立刻又驾驭着五色金人,从河滩下水,到水下去捞人。

五色金人百无禁忌,什么地方都能去,就是水下的情况有些复杂,可能不太容易得手。我和百绝道人在岸边给许胖子把风,前后等了有两刻时间,五色金人果然从水下冒了出来,而且,还拖拽着一个人。

“还真捞上来了。”百绝道人搓搓手,赶到浅水中,帮着把人给弄了上来。

就在这一瞬间,我的目光陡然停滞了,我看见五色金人捞上来的,竟然是黄泉捞尸人。

我不知道自己心里此刻在想什么,尽管我已经洞察了自己的身世,明白黄泉捞尸人就是我的父亲,可我始终喊不出口。他也从来没有介意过,无论我怎么称呼他,他都好像很无所谓的样子。

这几年时间里,黄泉捞尸人音讯全无,我时常会惦记,因为,毕竟是他给了我生命。我把自己的行踪不时的告诉隐居在小村里的养父,黄泉捞尸人知道养父住的地方,只要去找养父,就可以找到我。

然而,这几年过去,黄泉捞尸人始终没有出现过,我不知道猜测了多少次,心想着他或许在黄泉大门的事情之后,放弃了心中绵延了无数岁月的执念,四海云游了。

可是,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又看见黄泉捞尸人,让我感觉非常意外。

“愣着干啥,帮忙啊。”百绝道人看见我发愣,拍了我一把,说道:“先把人给抬到那边去。”

我心里乱糟糟的,急忙背起黄泉捞尸人,回到了藏身处。我怕这里还是不安全,为了避免麻烦,我就要从这里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怎么会是他?”许胖子见过黄泉捞尸人,好几年之前,黄泉捞尸人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时过境迁,此时的黄泉捞尸人,已经不复当年。

“先走,走了再说。”我咬了咬牙,心中的情绪不能流露出来,我背着黄泉捞尸人,一口气又走出去很远,在一个山洼安顿了下来。

等安顿好了,黄泉捞尸人还是没有苏醒,我擦掉他脸上的河水泥沙,就能看见他的脸庞似乎隐隐有些发绿。

“这人的毒,还没有化掉。”百绝道人和许胖子都是修过道的,也通晓一些医理药理,黄泉捞尸人的确是中毒了,而且不是一般的毒。

我知道,乾坤道的人善于用蛊毒,也就是虫毒,被虫毒伤了,皮肤或黑或红,很少有发绿的。

“一般而言,发绿的毒,都是尸毒。”百绝道人查看了好一会儿,摸着胡子说道:“可这人显然非比寻常,尸毒怎么能伤得了他?”

“是啊。”许胖子看了一会儿,也摇着头说道:“这种毒,不知来历,却凶险的紧,就算玉清丸都解不了他的毒,如今他也没有苏醒,问都问不出来,麻烦。”

“这会儿嫌麻烦了?老子刚才和老弟只是商量,要不要把人给捞上来,就你手欠,一溜烟的把人给弄上来了,弄上来又救不了,赶紧,再把他送回去。”百绝道人把烂账都推到许胖子身上,说道:“以后别那么手欠,迟早惹祸,人是你弄回来的,你给送回去。”

“你想打架是不是?”

俩人忙着斗嘴,我的心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们说的应该没错,黄泉捞尸人中的毒,非同小可,我们没有解药,救不了他。他肯定是想在河底慢慢的化毒,如今给弄上来了,反倒束手无策。

“别吵了。”我晃了晃已经昏沉沉的脑袋,对许胖子说道:“你不是有玉清丸,先拿来用用,解不了他的毒,也会好转一些,若他能苏醒过来,问问就知道了。”

“玉清丸......”许胖子整跟百绝道人斗嘴,听到我要玉清丸,脸就变了,玉清丸是解毒圣药,炼制不易,河滩江湖上,一颗玉清丸至少能换三四十两黄金,只不过,我和许胖子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我一开口,他也不好回绝,苦着脸说道:“牛鼻子说的没错,我真是手欠,好端端的,到葫芦口来干啥?白跑了一趟,还贴出来一颗玉清丸......”

许胖子嘟嘟噜噜的,拿出了药丸,混在水里化开了,硬把黄泉捞尸人的嘴巴撬开,灌了下去。

我守在黄泉捞尸人的身边,心头百感交集。黄泉捞尸人一辈子都没有停歇过,当初乾坤道坐大,围剿人间路,黄泉捞尸人若是那个时候韬光养晦,暂避锋芒,也不至于被几大高手围攻重伤。

从那时候开始,他身上的伤就从来没有彻底痊愈过,往往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拖拖拉拉几年,直到成了现在这样子。

他消瘦了很多,几乎皮包骨头,头上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脸庞上也布满了皱纹。

我在他身边守了大概有一刻时间,他还是没有苏醒,许胖子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自己摇了摇头,又摸着下巴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一面镜子,说道:“我老是觉得不对,他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咱们也看不出来。”

“他身上有东西?”我楞了一下,下意识的感觉,许胖子是说黄泉捞尸人身上有什么脏东西。

但转念一想,那根本就不可能,黄泉捞尸人即便破落至此,但一身根基还在,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脏东西,不敢近他的身。

可许胖子说的很确定,觉得黄泉捞尸人之所以变成这样,就是因为身上有什么东西。

他拿了镜子,要等到天黑之后,才能探知端倪。

三个人就在这里不断的守着,百绝道人闲不住,一趟一趟在周围来回乱转,当做是把风。就这样等到夜幕降临,许胖子取了镜子,不断的对着半空的月亮,等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时,他把镜子轻轻一翻。

镜面折射了一束月光,正好照在黄泉捞尸人的身上,在月光撒播下来的那一瞬间,我的眼睛猛然睁大了。

我看见,黄泉捞尸人的身上,好像有一团绿幽幽的影子,那团影子,像是一团烟气,无形无质,在不断的变幻着。

“看见了!看见了!”百绝道人指着黄泉捞尸人,说道:“一团绿影子!胖子,你的这面镜子可以啊,好东西不少,借来用几天。”

“一边凉快去。”许胖子赶紧把镜子揣到怀里,对我说道:“你看,我没说错吧,就是觉得他不对劲,身上肯定有东西。”

到了这时候,我才算是明白,黄泉捞尸人躲在河里,其实就是想把身上这团绿影子给化解掉。但他肯定没有成功,那团绿影子,还是蓬勃旺盛。

许胖子和百绝道人又在你推我搡的抢那面镜子,这时候,黄泉捞尸人的一根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我觉得应该是玉清丸起作用了,急忙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果然,黄泉捞尸人的一只手,很快有了知觉,不多时,他的身子也动了动,随后便慢慢睁开了眼睛。

当黄泉捞尸人看到我的那一刻,我能察觉到,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异样的惊喜,只不过,他深沉内敛了一辈子,遇事波澜不惊,这丝惊喜,立刻就被淹没在了淡淡的眼神中。

“我那孙子,还好吧?”黄泉捞尸人一醒来,撑着地面坐了起来,举起一只手,比划了一下,说道:“孩子如今,该长这么高了吧?”

“孩子很好,中间有了些波折,不过都化解了。”我看到他醒过来,立刻话锋一转,问道:“你中的是什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