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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鬼域,赤风沙漠,中原西北的天然屏障。

从来没有一支商队能平安穿越,连古老悠远的驼铃声都在绝迹。

这片沙漠里没有胡杨仙人掌,也没有沙蝎毒蛇,更不存在绿洲,整座沙漠都被一种名为焰沙的矿物占据了。

捋一把黄沙,能清楚的看见里面均匀混杂着一些赤红的颗粒物,这就是焰沙,是修真界常见矿物焰石彻底粉碎后出现的细小结晶。

焰石是制造炼丹炉的材料,它容易吸热,也适合储存各种灵力真元。不过碎成这样的粉末就是鸡肋了,施之无用,弃之可惜。

传说上古时期,有神人鏖战,从天庭战至人间,威能使连绵万里的山脉尽数崩塌,化为黄沙。此地原有丰富的焰石矿,也跟着一起遭殃,碎得不能再碎,遍布在广阔的赤风沙漠里。

由于焰沙的存在,地下水枯竭,胡杨不生,沙漠中只有风化的骨骸,不见生命。

风卷起黄沙,呈现诡异的赤红色,这里的沙暴因为焰沙而变得无比可怕。焰沙吸满了风中狂躁的能量,能轻松在生铁上击出凹坑,遇到灵力屏障还会发生爆炸。

大部分修真者都闻赤风沙漠变色,更不要说凡人。

夜幕下,起伏的沙丘缓缓流动,风吹出匀称漂亮的沙纹。忽然一个椭圆形的胖火球从天而降,将沙面砸出一个坑。火球悠哉舒服的在坑里磨蹭着,焰沙纷纷被吸附上来,它就像沾了糖霜的球,哼哼唧唧的在坑里滚。

赤风沙漠里的焰沙,满满的存着太阳真火与暴戾风力的气息。

对石中火来说,这简直是一块遍布美味的乐园。

沙丘背面避风处。

陈禾半躺着,掌心贴在沙地上。

释沣用灵力探查陈禾的气息,眉头微微舒展,残留在陈禾经脉内的两股力量已经安定下来,阴冷的气息蛰伏着,石中火狂躁气息则是焰沙吸取引出。

见这种方法有效,释沣立刻站起,五指微张,顿时有一大片赤红焰沙离地飘起。

释沣神识扫过,略微挑拣了一遍,立刻放出灵力,诱使焰沙纷纷撞击过去。白光灼灼,隔音屏障里爆炸声不断,须臾后一切又恢复平静。释沣撤销结界,取出耗完能量颜色变得暗淡的焰沙,重新换给陈禾。

“啾啾!”

火球蹦跶着,顺着沙丘一路滚下来,栽进陈禾“用完”的焰沙,愉快的左摇右晃。

再次给没有知觉的陈禾塞了一颗灵丹,释沣侧眼瞥石中火。

“嗖。”

火球反应迅速,螺旋状转动,黄沙四飞,它成功的在沙地里挖出一个坑,并将自己深深埋了进去。

“唔。”陈禾无意识的动了下手腕。

睁开眼睛,星空开阔辽远,身下黄沙温熨舒适。

陈禾迷惑的抬起手,沙粒顺着手臂滚落,有一瞬间他不明白家里后院的池塘怎么干涸成沙地,难道为了把他捞上来,陈家直接把池塘水抽干了?

紧接着他面前多了一颗苍玉球。

陈禾迷糊的抬头,逆着月光无法看见释沣的面目,只觉得这个人熟悉又陌生。

那个圆溜溜的球,陈禾一眼看出这是苍玉,修真界用来储存丹方与功法,也有一些门派用它传承。没有多想自己是怎么知道的,身体的习惯比理智更快,陈禾已经拿起玉球贴在额上。

数息过后。

“师兄!”

陈禾面上刚露出笑意,还没来得及摸自己的脸,释沣不吭声的递过去第二颗玉球。

沙漠半轮弯月下,绯红宽袍衣袂飞扬,修长挺拔的身姿清晰可见,半弯腰伸手的动作,更显得肩宽臂长,半边轮廓浸在月辉里,被吹起的沙粒不到近身就纷纷坠地。

“……”

停顿一下,陈禾慢慢接过玉球。

身周不是熟悉的黑渊谷,大约出了什么事。陈禾认真安慰自己:肯定不是师兄察觉到了自己想出谷,也没发现自己想多昧一颗苍玉做备用。

用灵力小心探入时,陈禾还悄悄偷瞥释沣的神情。

很快,他就被玉球里的内容吸引了全部心神。惊喜、郁闷、愤怒各种情绪极快的交替在陈禾脸上,最后他失手一松,玉球直直坠入沙里。

“唧啾。”火球从沙坑里钻出来,好奇的绕着苍玉打旋,还发出欢脱的漏气声。

陈禾垂首不动。

很久之后,他才用低哑的声音喃喃:“陈家,堂兄…他们要我死,就因为这个?”

亲昵靠近的火球被陈禾迁怒的推了个跟头,立刻撒泼的满地打滚,啾啾的叫个不停,却不慎从沙丘上滚落,转眼滑得连影都看不见了。

“就算没有石中火,婶婶也容不下我…不,是整个陈家,即使我不溺水,日后求学娶亲时,总免不了请人上门测算八字。”

陈禾终于抬头,没有流泪,没有沮丧。一旦明悟,他从不为那些不值得的人悲伤。

他忽然不想再知道关于陈家的任何一件事。

苍玉让他再次记起堂兄那双仇恨憎恶的眼睛,尽管身在火场时,陈禾曾有一瞬间想问自己的父亲身在何处,是否知道这些事,是否也觉得自己是一个祸害,但是最后他忍住了。

——他记得,自出生到三岁,从未见过父亲。

他也模糊记得,比他年岁长的堂兄总会在仆役暗地私语“迟早搬出去”“不是正经主人”时,会握紧拳头,神色晦暗。

陈禾更记得,祖母神色和蔼却从来不抱他,唤来丫鬟给他糕点,一转身却吩咐下人把他的乳母拖出去卖了,只因为乳母没拦住,让他兴奋的提早跑来惊扰了老夫人的午休。

世家大族的规矩,桎梏得人透不过气。

孩子不懂事,就发作孩子身边的奴仆。这样吓得住懵懂幼童,也骇得住奴仆。

他们端着架子,不教训孩童,那些管教自然有吓破胆的奴仆在孩子耳边絮叨。孩子不耐烦说教,自然觉得奴仆面目可憎,长辈慈和可亲。奴仆也没胆违背老夫人的意思,看孩子就像守着一个古董花瓶,只战战兢兢的把它放在合适位置,谁管这个花瓶怎么想呢?

在这些亲长面前,陈禾与陈家,孰轻孰重?

这个答案根本不用思考,只要方士们众口一词的说陈禾命数克煞,不论真假,只要老夫人信了,陈家上下所有人信了。为家产免除后患的婶婶,随便找个由头,就能轻松把他存在于世的痕迹抹掉。

陈家要的是能继承家业的孙辈,到底是谁并不重要,反正只要有就够了。

——世族这种发自骨子里的冷漠与无谓,才是婶婶肆无忌惮的根本原因。

“他们全是过去了。”

陈禾说着,仰头看清冷月辉。

风吹来夹杂棕红的沙粒,他忽然想到陈家不止已是过去,还是灰烬。陈禾庆幸自己有治不好的迷心症,才没有让他刚到黑渊谷的时终日恐惶。否则一个在山里走丢,又被推下悬崖的孩子,一日日等不来熟悉的亲人,会怎样呢?

释沣安静的等陈禾理好心绪,才抚摸他的后背,在陈禾身边坐下。

看到释沣那身明显与日常穿着有别的单袍,陈禾才后知后觉的往身上一摸,发现师兄的外衣披在自己身上。

“咳,那个…师兄,我们跑到沙漠里干什么?”陈禾紧紧抓着那件红色袍子不放,在查探自己的经脉后,他的脸瞬间苦了,这种伤势得休养多久啊!

想到罪魁祸首石中火,陈禾更是觉得牙痒痒:“等等,刚才那个球就是石中火?师兄,你把它怎么了?”

没有回答,风卷着黄沙重新给沙丘铺上新的鳞状沙纹。

陈禾不自觉的靠在师兄肩上,比起释沣,他个头还差了一截,未彻底长成的少年身形也很单薄,这让月光投照的沙地上,好像只有一个人的影子。

“师兄,你不会丢下我对吧。”

释沣点头,伸手去拿那颗陷入沙里的苍玉球。

陈禾抢先飞快捞起,顾不上抖干净沙粒就塞进自己怀里,跟小时候被黑渊谷老不修们骗走吃的之后,紧张藏起肉包的动作一样。

“师兄,把这个给我。”

“……”

“有些事情,我必须记住。”陈禾认真的说。

释沣停顿数息,伸出去的手改为抚摸师弟的脸。他宁愿师弟大哭一场,就像当年的自己那样。修道人冷心冷情,也至情至性,与其七情郁结于心,不如痛哭后遗忘。

陈禾见释沣没有反对,将两颗玉球一起收好,琢磨着串起来一起套在手腕上。

“对了,师兄,你用来攻击石中火的那种阴冷真元是什么?”陈禾疑惑的问。

火球又滚回来了,正一跳一跳的在沙丘上蹦跶,弹起的高度有五尺,玩得不亦乐乎。陈禾很容易分辨出火球表面的白色,就是封印石中火的冷白色火焰。

释沣手指一动,沙地上就出现了圆润端整的三个字。

“木中火?”陈禾脱口而呼。

他用不敢置信的眼神注视释沣,“那是什么?跟石中火差不多的东西?”

释沣点头。

陈禾仔细回忆在云州陈府时,师兄最后输入自己经脉中阴冷可怕的灵力,冷白色火焰很明显已与释沣真元融合在一起,如臂指使,毫无阻碍。释沣能用它击退、封印,甚至吞噬石中火,明显是多年修炼的效果。石中火这个初出石壳的家伙,根本不是对手。

石中火天性暴戾,阳火特征明显,顾名思义它就藏身在一块鹅卵石中。

那么木中火呢,如果它也像石中火那样,估计存身的木头直接就被它烧光了,所以是阴火的可能性非常大,并不炽热,却同样能吞噬一切。

“师兄,收服它很不容易吧!”陈禾惊讶看释沣。

释沣挑眉,他获得的木中火没有灵智,而且那时他已修为大成,掰开木头,一招手那团冷白色的火焰就飘过来了,哪里有什么难度?

不过实话还是不能讲的,尤其马上师弟就要艰难的对付石中火。

于是释沣违心的点点头。

“师兄,你说我们怎么都这么倒霉呢?”陈禾嘀咕,“或者,在别人眼里这是走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