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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禾的发愣,被人看作是见到鲛人后呆了。

这种海中异族,极难捕获,更麻烦的是不能离开海水太久。

凡间权贵,每日又哪来这么多海水更换?即使是九五之尊帝皇,也没办法开驰道,就为了以大瓮日夜盛运海水。

故而在东海,就算偶尔抓到鲛人,也不敢向上进献。

到了修真者这里,问题就变得简单多了,只需要一对成套的小小法器。

将其中一个放在海中,另外一个放在缸里,每到子午之时,海水自然更换,这种法器上的符箓就是所谓的“五鬼搬运*”。

鲛人泣泪成珠,又善织鲛绡,居于深水之下,即使在修真界,也很难遇得到。

这份礼物,比陈禾之前收到的所有东西加起来还要稀罕。

一旁魔修露出得意的笑。

来之前,他还为这等好东西,不送给血魔,却塞给陈禾这样的年轻修士感到些许不满。现在恍然大悟,血魔释沣脾气古怪,这希贵的美人送过去,没准第二天就变成死鱼尸体了。陈禾这样见识浅薄的年轻修士就不同了,心境不稳固,还不爱不释手,色授魂销?

鲛人的腰部被银链扣得死死的,一端连在绳索上,被迫游了上来。

雪肤玉貌,精致美丽,湿漉漉的头发垂着,盖住半.裸的躯体,一个劲的颤抖,她眼神惊恐又无助。

被捕获的鲛人,通常都没什么好下场。

鲛珠价值不菲,磨碎后可以配丹方,鲛绡一尺百金,魔修又没有忌讳,逼迫鲛人日夜哭泣都是常事。

更有一些功法无需元阳的魔修,约莫会让鲛人换一种方法哭。

“…试想连串明珠从榻上滚落,叮咚叮咚,加上这个嗓音,还不好听?”那个魔修狡诈的笑了笑,手中绳子狠狠扯紧了一下,鲛人一抖,发出低低叫喊。

“装什么死,快叫陈公子。”

“陈…陈公子。”

陈禾霎时一震,这是他第一次听见鲛人的声音。

那是难以形容的奇异韵律,就像徐徐化开的云雾,像在茶汤里起伏的青翠茶梗,又似远山尽头的幽幽鸟鸣,熨帖得像贴在肌肤上,深入骨髓,敲在心中。

他悚然而惊。

——声调最初他辨得分明,可是尾音朦胧得有几分模糊,恍惚间就像是师兄在说话。

陈禾杀气骤生。

鲛人吓得甩尾搅出水声,旁边那个魔修却不知发生了何事,面上兀自挂着隐晦的笑意,陈禾不知何时来到了他面前,手缓缓松开,那魔修就直直倒了下去。

喉口处,慢慢浮现出两道深紫指痕。

陈禾生生捏断了他的喉骨。

余下众魔修大惊,纷纷露出不忿之色,虽然不敢动手,却也忍不住叫骂:

“你,你…我们奉命前来,好心好意送礼!你竟杀人?”

“滚。”陈禾没有情绪的眸子,微微一扫,众人各自心惊。

浓厚的戾气冲得他们脸色发白,结结巴巴说了几句话,硬撑着退后几步,忙不迭的逃出门。

绳索松脱后,鲛人趁机潜回水中,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陈禾定定看了地上的尸体良久,忽然一脚踹在精致的水缸上,生生将它推动了数步之远。

“出来!”

鲛人颤抖浮上来,两滴眼泪从眼角溢出,啪啦砸在雕刻精细的蛟龙花纹上,一直滚到陈禾脚边。

陈禾却看也不看,冷声道:“说话!”

鲛人垂着眼睛,好像怕极了的样子,颤巍巍的张开口。

半天才勉强喊了一声:“陈公子。”

陈禾神情立刻跟着变了,想也不想,真元汇集掌心,就要向水缸狠狠击下。

“且住!”

熟悉的声音,让陈禾僵了一下。

他回头,只见释沣自院门走进来。

明明还隔着挺远的一段小径,释沣身影略一模糊,两步就来到陈禾面前,不紧不慢的握住他抬起的右掌。

“戾气这样大,如何是好。”释沣低低叹息。

陈禾神色一动,抿唇不吭声。

院中傀儡受释沣驱使,立刻将横躺在地的尸体拖下去了。

释沣牵着师弟的手,走进屋内。

门关上后,各种隔绝声音气息的阵法起效,房内霎时变得清冷安寂。

释沣松开手,随意寻了张椅子坐下,闭目半晌,不见陈禾开口,只好无奈的睁开眼睛问:“生气了?”

屋内光线昏暗,如果不是修士,难以看清摆设。

陈禾打定主意不吭声,直直的看着释沣。

这种无形的压力,让释沣也有些招架不住,他微微侧头说:“你长在黑渊谷,世间红尘,我本不愿你见…”

释沣停了停,好似刻意要将这段忽略过去,很快又说:“知他们送此物来,我一时念差没有阻止。鲛人善睐,顾盼生情,你不识软玉温香,却总有一日得见红颜佳人,早逢总比迟见好。”

——现在时时刻刻不离太远,唯恐日后情冷生厌。

当日有多眷恋纠缠,现在他们的关系又多亲近,往后这道伤口却有多鲜血淋漓。

世间情孽,大抵如此,爱的时候都是好的,一朝陌路就都成了错处。

他与陈禾是师兄弟,无论日后发生什么,总有这一层关系在,这不是说背离就能背离的。释沣与心底的妄念对峙太久,总盯紧陈禾不放,既滋长妄念,又忧虑将来。

与其有朝一日情生波澜,宁愿它先将劫数都过一遍。

这番复杂心绪,说来说去,不过是患得患失的愚人行径,释沣偏偏没察觉。

陈禾恼怒瞪了师兄一眼。

“你…你真没做什么,只是没拦阻这个‘贵重的礼物’送到我面前?”

语气里颇有咬牙切齿的味道。

“嗯?”释沣扬眉,不解。

“我听到…”陈禾倒有些难以启齿了,半晌跳起来说,“我这就把那鲛人杀了,看着心烦!”

释沣哭笑不得,赶紧伸手拉住师弟:“这是怎么了?那个魔修,你杀就杀了,水缸里一条鱼而已,这东西稀奇,留着还可以送给浣剑尊者呢。”

陈禾脸黑了,怒道:“不行!!”

“……”

“不准送走!”

陈禾脱口而出,又看到释沣变得几分微妙的神情,顿时大急,也顾不着掩饰了:“那鲛人说话声音像师兄!”

屋内一时死寂。

释沣眼神古怪,陈禾怒意越来越浓。

“师兄!”陈禾有些焦躁不安。

尽管他不在乎天下人怎么看,恋慕师兄的事情传出去也无妨。

可是释沣这一生,波折太多,南鸿子的黑锅还没拿掉呢,又来与师弟有私情的消息,只怕血魔的声名,就更“精彩”了。

“送这鲛人的家伙,不但别有用心,还来历可疑,他们是怎么知道——”

他喜欢师兄的?

低低的笑声,出现在房内。

陈禾一滞,继而不可置信的瞪释沣:还笑?这有什么好笑的?

释沣依稀在陈禾身上看到师弟以前的样子,如果是胖乎乎的时候,这个气恼的表情只怕脸都鼓起来了吧。

轻轻揽住陈禾的肩,释沣在他耳边低语:

“那个鲛人的声音不像我。”

陈禾被轻语念得后脊酥麻,勉强撑住,强硬的说:“开口时不像,太软太轻,但是那个语调,分明就是师兄!”

“噗。”

“你还笑?”陈禾怒了,想要推开师兄。

释沣不笑了,只叹口气:“师兄是觉得,那个魔修死得有些冤。”

“他们平常做得事,墙头草逐利而行,对其他魔修也是想杀就杀,心思可鄙,杀就杀了。”陈禾皱眉,显然还耿耿介怀那群人送来一个声音像释沣的鲛人。

“你说得不错,这般人死再多,也算不得什么,但又不对。”释沣耐心的对陈禾说,“魔道中人肆无忌惮,有的残忍好杀,有的作恶多端,对强者唯唯诺诺当面讨好背后玩手段,对弱者毫不留情的踩在脚下,但并非所有魔修都这般。”

陈禾想到了浣剑尊者,还有季弘。

这两者显然就是截然不同的魔修。

“现在我们借魔道势力立足,你可以杀人,反抗者,居心叵测的人,也能鄙夷他们品性,但切记自己不要变成那样的人。修士同样也是世间生灵,我们要走的路,与魔修不一样,无论日后我们会不会成仙,最初我们是人,这个永远不变。失了这颗本心,就会像聚合派那样,数百年不得飞升。”

陈禾低头应了:“是…我错了。杀那人并无所谓,我只是不该任意揣测,连问都不问一声就动手。凭一己之好杀戮,很容易在以后变成凭一己之见判断善恶,天道尚且不公,我怎么可能做到不犯错。”

愤怒之后,他脑筋也转过来了,知道事情可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释沣欣慰的摸摸陈禾额头。

他宁愿师弟任性不高兴杀人,也不要养成自以为是的性子,尤其这又是聪明人爱犯的毛病。

“嗯,师兄现在告诉你,东海鲛人善音能歌,她们的声音听起来极其美妙,犹如天籁,但若是…”

释沣有些不自主的偏过头,干咳一声:

“心有所属者,听鲛人之语,便会觉得是…意中人…在耳边低语一般。”

陈禾傻站数息,唰的一下从脸红到了耳根。

更是后怕无比,他气急后杀意浓厚,又知道那些魔修出得了院子也逃不出释沣的眼皮下,陈禾没有痛下杀手,否则换了一个地方换一个时间,没准他会鲛人之音惊骇难言,将这些魔修全部关起来逼问来历与目的。

那就闹大笑话了!

陈禾窘得抬不起头。

释沣只好转移话题:“这鲛人,就送到京城去吧。”

“嗯…”

“以祝贺接掌浣剑尊者势力的向万春成功服药突破到大乘期,顺带支持他做新一任尊者。”释沣轻飘飘的说,魔道局势越乱,现在对他越有利。

“这个向万春就是浣剑尊者喽?”

释沣摊手,谁知道。

也许向万春是裂天尊者,而现在到处叫嚣自己弑师成功的裂天尊者是浣剑呢?

魔道第一高手,怎能用常理衡量?